但这注定不会是一个短暂的过程,建造合适的飞船,选择恰当的地点,训练宇航员,设计整个实验流程,其工作量相当巨大。月球基地的研究人员已经被屠杀了一遍,人手紧缺,周玫和宁负也进入了不眠不休的模式,依靠药物维持着精力与生命。
随时可能会来的宇宙灾难就像是悬在人类头顶的阴云。说来也奇怪,在没有看到星际航行的希望之前,人类即便能够料想到彗星撞地球这种可能,也并没有太过担心,包括宁负和典越。可现在他们看到了躲避这种灾难的一线希望,却觉得这种灾难似乎下一秒就会发生。
他们在与时间赛跑,躲避可能并不会发生的灾难,但谁能说的准呢?
以月球基地作为跳板,越来越多的深空探测器向着太阳系外挺进,星图正在不断校正数据。于此同时,有关火星的科研任务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种种迹象表明火星上存在过河流抑或海洋,有学者提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想,也许在火星厚重的地下,会有一个孕育着生命的别样世界。
而地球上,旧党终于放弃了第二次银色征伐。典越制造的那台近战机甲太过棘手,完全适应月球环境,现在地表上任何单兵机甲都不是对手,而在月球上也无法铺开集团炮火军。核弹方案被否决了,一来跨星球核打击有技术难度,而来典越肯定有所准备。
况且,他们现在有更为急迫的问题需要处理,彷生人很可能要发生暴乱了。
只消回头看一眼,奴隶时代已经结束,之前被随意贩卖的,所谓的下等人,甚至建立了自己的国家,而身为人类造物的智能体,也在战争之后赢得了平等和尊重。同样作为人类造物的彷生人为何要继续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
他们是物品,是奴隶,可以被主人随意裁决生死,虽然很多普通人也过着这样的生活,但普通人也看不起他们。
他们只能靠自己。
寻着觉醒的伙伴,收集武器,成立组织,谋划着一场暴乱,但他们并不想造反,他们只想逃离。地球这么大,一定有什么孤岛或者幽谷,至少能让他们安度此生。
盈水庄园的地下室中,两名彷生人擦肩而过,他们脸上都挂着标准化的微笑。就在他们路过彼此的瞬间,手背不经意地碰在了一起,像是黄豆般大小的金属粒被传过了过去。
拿到金属粒的彷生人挠了挠鬓角,金属粒便被塞入耳朵之中。
盈水庄园内部没有信号屏蔽系统,也没有金属探测仪,因为这些东西在进入盈水庄园之前都会被深海安保全部拦下来,况且,没有任何电磁波可以离开这片区域。
但是这些金属耳麦是彷生人自己制作的,一场逃亡计划正在酝酿中。
不远处的高架路上,有一个车队正在飞速行驶,他们正要将一名彷生人运去某幢别墅。而一道身影正站在车队即将驶过的,头顶的桥梁上。
黑色的斗篷猎猎作响,已是初夏,风不暖不凉,最是怡人。衣摆摇曳,露出金属义肢。那道身影拉动系在脖颈上的绳结,斗篷脱身而去,飞上空中。一头乌黑的长发随即展开,在风中恣意飘扬。
机械手臂将头发挽起,面孔分明了起来,是艾诗怡。
女孩站在路边的栏杆上,向前走一步,似乎要踏入虚空,顷刻直坠而下,如一柄从天而降的长枪,直直踩在车队的第一辆吉普车顶。
不等负责护送的深海安保有何反应,艾诗怡将一个圆盘向前扔出,飞至车前,似乎要坠在地上,这时车已经碾了过来,那圆盘像是受到感召一般,忽然在空中跃起,贴上了车底。
爆炸随即而至,整辆吉普车被掀了过来,艾诗怡从车顶上高高跃起,身姿划出一道矫捷的弧线,落在了另一辆车的车顶。
被炸翻的吉普车因为惯性滑出一段距离,最终停下,横亘在路中,阻断了车队前进。
深海公司的安保人员迅速下车摆出防御阵型,而刚才的袭击者已经消失在了他们的视野之中。
像今天这样的袭击事件,已经是本月的第五次了。
另一侧的车辆照常飞快驶过,而后面不明所以的司机在狂按喇叭,安保人员高度戒备,枪械的保险全部打开,义体植入者们也纷纷将引擎调至超频状态。
不在车底,不在车顶,刚才扔炸弹的人到底藏去了哪里?
初夏的太阳已经有了几分燥热,柏油马路看起来微微发烫,而在高架路车队末端最不起眼的一出围栏旁,空气出现了细微的波动,一道身影陡然出现。
艾诗怡手起刀落,一名安保人头落地。
顷刻间弹雨如瀑布般泄来,艾诗怡在车辆之间闪避,间或收割一两条深海安保的性命。黑色的身影仿佛死神挥下的镰刀。
近一个月来,艾诗怡凭借着自己强大的植入体,已经从盈水庄园的手中抢下了八名彷生人,她将这些彷生人全部安置在玄鸟科技的园区附近,那里相对安全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