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觉自己很微妙地从一条蛇的身上看到了“疑惑”的肢体语言,就好像刚刚才发现自己并不是它的目标,这个哭声的主人才是。
这若隐若现的哭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是在睡得正香的时候听到乐楼下街道上像是孩子哭泣一样的猫叫,听着就让人寒毛直竖。而艾伦无法判断出声音的来处,巨蛇似乎也不能。尽管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但他此刻清醒地知道是他的小儿子在哭。
他心急如焚,却在生命危险的面前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银色巨大的头颅缓慢地左右环顾,寻找着自己的目标。它的眼眸深处浮现出一条银白色的神秘河流,河流在很早的时候就产生了分叉,但沿着河道一直向充满不可知的迷雾的前方看去,又能够看到它们在未来终将重新汇合到一起。
过了一会,它看向了某处,不再犹豫地直接活动起来。和它庞大的身躯不符的是它飞快的移动速度,当它开始活动的时候,周围的景物都被拉长成了模糊的线条。
艾伦感觉施加在自己身体上的桎梏逐渐减轻,银白色的巨蛇已经在朝着某个方向前进,放弃了已经被它捕获的人类。他艰难地把一只手抽了出来,用力拍打着蛇的身体,大喊道:
“怪物!”
“看这里!我在这里!!你这个怪家伙!!”
巨蛇血红色的眼睛甚至没有因这个人类的挑衅和叫喊转动半分,它身躯微动,直接将艾伦甩飞了出去,从不知道多高的虚空里直直地坠落下去。
心中喷薄而出的恐惧和下坠的异样感让艾伦忍不住大喊出声,他在床上剧烈地抽搐了一下,随后猛地睁开了眼睛,看到女仆和维尔玛在旁边关切地看着自己。惊魂未定的艾伦看到妻子担忧的表情立刻就想到了那个虚假的“醒来”的梦里发生的一切,下意识地出了一后背冷汗,手脚并用地远离了妻子伸过来抚摸他的额头的手。
女仆端来温水也被他推开,艾伦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不敢靠近任何东西。
用力地喘着气缓解自己心中的恐惧,他目光惶惶地在室内环顾了几圈,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卧室的墙壁上很正常地摆放着一些照片和摆件,花瓶里插着的昨天的鲜花,今天最新鲜的花朵还没有被跟医院合作的商店送来,他和维尔玛的结婚照挂在墙上了,两人的笑容都真诚而快乐。
没有他要找的东西——他要找的是什么来着?
艾伦有些困惑,从他醒来开始,梦中的所见就已经飞快地在他的脑海中消失。
仿佛是海上漂浮着的泡沫遇到了阳光,不过十多秒,艾伦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刚才在梦里经历的一切。忘记了那条诡异的蛇,忘记了自己的梦中梦,也忘记了孩子的哭声。他的心中还残留着对妻子的本能的恐惧,以及在面对了极其恐怖的事物之后的不安,但他已经遗忘了自己为何恐惧不安。
他疑惑着,渐渐冷静了下来。
“亲爱的,你到底怎么了?”
维尔玛见丈夫的情绪终于开始变得平静,便亲手接过了女仆托盘中的温水,送到了艾伦的嘴边:
“你刚才在梦里剧烈挣扎,大喊大叫,把我们都吓坏了,所以我赶紧让丽雅倒了水。”
说话间,维尔玛的手掌已经贴上了艾伦的额头,后者下意识地抽搐了一下,却没有躲避。她松了口气:“太好了,你没有发烧。”紧接着又问:“是做噩梦了吗?”
这句话给了艾伦诡异的熟悉感,他平时的睡眠质量很好,不常做梦,更不会做噩梦。但是这个问题他似乎就在不久之前才刚刚听妻子说过,这让他又产生了些许害怕的情绪。
他迟疑着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温热的水,又过了许久,艾伦的嘴唇才动了一下。
维尔玛没听清:“什么?”
“有一条蛇……”
艾伦惊魂未定,瞳孔有些涣散,嘴唇嗫嚅着着说道:
“有蛇追着我……”
……
虚幻的平原上,穿着古代油画人物般的朴素长袍的人缓缓前进。
有隐约可见的银白色河流出现在大地上,但是下一秒又消失不见。在“跟随命运的指引”和“跟随非凡特性聚合的指引”中,乌洛琉斯选择了后者。
按理来说,祂应该选择前者,因为这样更加神秘学,也更符合祂们这条途径的象征。
同样,按理来说,只有当“命运的指引”和“非凡特性的指引”重合,并直接指向威尔的时候,乌洛琉斯才能借此完全确认自己已经在和威尔的交锋中胜利,命运最终选择了祂成为神灵。
“等待”,是这条途径里最万能的方法。
“命运”途径的往往不需要努力,也完全否定了努力,由运气和命运决定一切。
早在众人还没有走上这条途径的时候,“命运”就已经开始了筛选。
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