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为你的信徒和下属讨要公道,我也是为我的信徒要一个说法。”
“我想这并不是冲突的,但你却一副对待敌人的态度,看来我们今天没必要谈下去了。”
说完,埃姆林再次瞪了雷达尔·瓦伦汀一眼,转身开门,头也不回地直接离去。
他走后,一阵风将门吹得重重地关上,砸在门框上,发出了巨大的响声。
他不想再看到“深蓝主祭”的脸,也不想再看到任何一个雷霆教会非凡者的脸,他担心自己再在这里多待一会儿就要忍不住发怒,忍不住要质问对方——“是不是你杀死了乌特拉夫斯基?”
这是怎么回事……
埃姆林的手一分一分攥紧了,他以为自己已经放下的事情,如今居然还根植在内心深处。
就像一头受伤的野兽,伤口没有痊愈,只是沉睡逃避。被唤醒了之后,就又开始因伤痛哀嚎。
……
奥黛丽右手略有停顿,旋即恢复正常,拿起了那张被称为“暴怒”的人格面具。
“这对我来说是一个难以言喻的巨大挑战。”她简单回应了赫密斯一句。
就像对方说的那样,将自己的一切全部当做筹码和道具,即便是现在已经获得神性的自己都很难做到。她可以在心中理解自己要做的事情,为了自己的理想和病人铤而走险,甚至伤害自己,但她仍然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心理建设,才能这样对待其他人。
如果她真的想要尽快做到这样,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获得一个虚拟人格,一个“催眠自己”的机会。
说完,奥黛丽将那张冰冷的灰白面具戴到了脸上。
几乎是瞬间,她感觉自己心灵岛屿内多了个“虚拟人格”。
这不来源于外界,而是她某种认知的放大化和极端化:
“他们本来就是依靠我的基金会才能勉强维持生活的,为什么还对我不理不睬,一言不发?”
“爸爸让我成为基金会的理事只是为了让我积攒出嫁前的声望,他希望我做,就让我去做了,不希望我做,就直接让我出嫁到因蒂斯,他这样对待我,不就是因为我对他的尊敬和爱吗?”
“那些工人以冲动做事而非理智,他们受教育程度有限,容易被微小的好处利诱,目光短浅。我明明想要拯救他们,他们居然因为得到了蝇头小利就放弃了争取更多的利益!”
“他们值得怜悯,但实在可恶!”
“……”
这一个个想法回荡于奥黛丽的脑海内,让她几乎认为这就是真理,毕竟这是她在之前的观察和体验中接收到的部分反馈,不是凭空虚构出来的。
目光一扫间,奥黛丽从长桌的光滑表面看见了现在的自己:
那张冰冷的灰白面具上,笔画简单的眼睛圆睁,嘴巴大张,似乎随时会怒吼出声。看着它便不由自主地做出类似的表情,给人一种又怪诞又暗藏惊悚意味的感觉。
赫密斯微笑,见她没有说话,便伸手一挥,让桌面上升起了不同的面具的虚幻影像。
作为一名资深的“观众”,奥黛丽最先注意到的是各自人格面具的不同:
“傲慢”的两只眼睛往上移动,固定到了额头位置,似乎只注视高处,不关心其他;
“贪婪”与“暴食”类似,嘴巴咧到了耳根处,但没有张开,而且,两只眼睛是闭着的;
“色欲”和“傲慢”相仿,只是眼睛不同于普通人,它们沉到了鼻梁中段,仿佛在从下往上地看人;
“嫉妒”面具的眼耳口鼻皆有一定的歪斜,并自带阴沉的气质;
“懒惰”面具的眼睛紧紧闭着,嘴巴自然下垂,给人一种佩戴者正在睡觉的感觉。
奥黛丽一下默然,隔了好几秒才低沉开口道:
“这就是‘暴怒’吗?”
这就是我心里能够理解却仍然无法放下的事情吗?
如果不是她早就通过与“世界”先生、“倒吊人”先生、“隐者”女士等人的交流,又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摆脱了认知的误区,看清了自己的本性,刚才说不定会被“暴怒”面具虚拟出来的人格真正影响到。
至于被影响后会有什么结果,她目前无法判断。
“你恢复正常的速度比我想象得快很多,看来你并没有迷失在‘操纵’别人的体验里。”赫密斯赞许地说道。
“我从未这样愤怒过,这倒是全新的感受。”
奥黛丽默然片刻,她所接受的教育里永远只有得体和宽容,无论是指责,是咒骂,还是别的任何东西,她这样的贵族小姐都要举重若轻地微笑着应对。
过了几秒,她若有所思地回应道:
“赫温·兰比斯先生也是半神,他是不是也是心理炼金会评议员之一……?”
赫密斯的眼睛微微一亮,引导着问道:“是的,他确实在这里,那么你觉得他对应其中的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