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弈是世间最强的灵相法使,再没有人比他更理解灵相法的破法。严契的三世印核心是对过去的恐惧,站在这里的正是过去的天极。然而过去的人逃不脱回忆与时光,配合灵狱界构造出当年的幻境,三世印再是强大也无法超脱!
曾经的欢笑与争吵一一闪过眼前,严契冷眼相对,袖袍一抖便有淡雅墨色逸散而出。他提笔点在黑墨正中,混沌一片黑暗中分出浓淡轻浊。一黑一白两条鱼儿自墨中游出,首尾相衔化作太极流转。那简单图样便如万物之始,万象源头,刹那间帝都幻景为之一空,前尘种种尽数没入图中。
“空相·创界,两仪印·太极图。”
阴阳二气随图像轮转弥漫,战场间顿时一变好似太古初开时荒芜图景,荒古中唯有无相的城邦仍然伫立。战场外的人们已近乎呆滞了,人人皆知天极强大,但谁也想不到他的力量抵达了此等地步。他用一张近乎分身的画,使出了两种创界法!
“喂,他刚刚是不是还用了‘七识印’?”时雨零瞪大了眼睛,“都市是在那之后才出现的,那个印契破开了无相的隐身术……那也是创界法吗?他到底有几个创界法?!”
“别想了,先砸剧场!”公孙策暴喝,“我们现在帮不上忙,等严契创造机会!”
他将威怒印完全解放,在打桩机的轰鸣声中拆除一栋栋明黄色的高楼。时雨零咽了口吐沫,与虚弱的战友们一齐埋头苦干。公孙策说得没错,现在的他们根本没资格参加上层的斗争,若非瑟薇丝和威尔尽力用创界维护,苦战后的他们早已被创界巅峰的力量侵蚀成为木偶。
严契展现的力量固然强盛,可司徒弈战到现在也显得游刃有余。他的红尘幻境被太极破去了,而就在同一时间,天穹之上的交战也要分出胜负,大鹏鸟哀鸣着坠向大地,诸多不幸所化的鬼祟人海中伸出无数只苍白的手,要将不再自由的鸟类分食!
“太极入世,合生帝君,荡魔除妖,洞察无形。”
严契抬手一指,黑白太极图扫过人海飞向高空,没入大鹏体内。墨色巨兽的体型随之一变,它的双翼迅速收敛,双爪长为腿部,鸟类的头颅只一眨眼就变作披头散发的人首。他扯过一片浓墨化作铠甲与披风,拔出一缕清气铸成七尺宝剑,利剑只一扫便让妖邪横飞,魔潮不存。
“合神令·真武驾临!”
太极印与三世印的力量随秘法融合,化作一尊荡魔讨妖的真武大帝。司徒弈所营造出的一切幻景都在浩然正气下荡然无存,戏子高高立在一座塔顶,见了此景止不住大笑:“哈哈!又是真武将军教得泥偶塑像,你严契向来笑他迂腐,却不料今日自身变作腐儒!”
“不错,当真是世事难料。”严契冷冷道,“却未想过这斩妖除魔的道术,倒能一剑削了你的头颅!”
真武大帝的躯体迎风暴涨,只一瞬便成了高耸入云的千米巨物。他怒吼着挥动漆黑的长剑,像是九天之上的神明舞动雷与云铸成的神兵。司徒弈孤零零站在黄色高塔的顶层,双手兜在大袖里。风大得几乎要将这高瘦的人形吹倒了,他仰头望着荡魔的天尊,面上淡然得像一张苍白的纸。
“骁勇善战,无愧才名,严契当为第一。”司徒弈悠悠道。
严契的心里忽然一抽,红尘幻境早已破了,可他不由自主地想起当年的往事。
那是十多年前了,他们还不是无相神与天极,不过是太学中的两个书生。那日不知是仪祭厅的哪位大人物起了兴致,去问老张这批学子里是谁数第一。秦暝恰巧听着了这消息,便鼓动着年少气盛的人们一起比斗起来。可秦暝自己是不参与的,那时半路出家的傻子才修了个明晰,而众多的学生也是不参与的,凡是掂的清斤两的人物都自认上不了擂。于是这般闹哄哄商议了一阵,反倒是温厚的刘忠武做了裁判,他与司徒弈比斗起来。
那天太阳毒辣得很,树上的鸟儿与知了没完没了的叫着,心高气傲的年轻人们拼着一较高低的念头,控着纸人与墨兽争斗,用丝线与纸笔征伐。上一刻是纸人阴兵封了黑狼行动,下一刻狼兽变阵反拉着阴兵阴将做了阵眼。无常法使的斗争往往总是这样,一份力量橡皮泥般的在双方手中揉捏转化,在旁人眼中像是心照不宣的游戏一场。最后他用了老张传的合神令,这是司徒弈尚未练成的。白面书生拎着丝线琢磨半天,控不住又转不了,无奈将手一摊,说此法果真高妙我不知其中底细,严契当为第一。
严契哈哈大笑,说早说老子第一还不服气,浪费时间白打一场!司徒弈也跟着笑,说当了第一是喜事,该要请客喝酒的!于是看热闹的两个混账也跟着来了,一并掏空了画家兜里那点闲钱买酒。严契拍着桌骂说你们不愿破财才将这名头推给我,早知如此当个狗屁第一!
大家便笑,哄笑,微笑,淡淡的笑,那些笑容在酒杯里荡开了,随着醉醺醺的闲话飘走了,永远地封在十数年前的夏夜了。而现在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