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人只是淡然坐着,他靠着窗,身上褴褛,但是气息不俗,诊了苏晏之的脉像,他看了一眼顾璟旭:“施主,有些话,贫僧想单独与这位施主说。”
顾璟旭的浓眉星目暗了,他看着苏晏之,有些不放心,但还是出了门,将门暗暗关上。
或许是因为这僧人曾经让苏晏之绝处逢生一次,所以顾璟旭将那唯一的希望寄托在了上面。
顾璟旭离开之后,苏晏之坐在了僧人的对面,淡然的垂眸,“很久没见了,悟悔师父。不知,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僧人看着苏晏之,“施主身子已成久病之态,贫僧救不了,不过施主暂也死不了。”
苏晏之低眉轻笑,“知道。”
他一直知道自己的身体如何,药理罢了,他多少知道一些。
“施主,可信因果?”
苏晏之一顿,目光看向了窗外的景色,他沉默了片刻,随后轻动唇瓣:“不信,但有时,又觉得应该有。”
他从地狱爬上来,看透人世间一切冷暖,何谈因果报应。
但善恶到头终有报,是悲苦之人的念想。
“不信因果,那施主认为,十年寿命可短?”
僧人给苏晏之倒了一杯茶水,茶水未满,但是却透了苏晏之的面容,水中茶叶沉浮,就如人生。
“终会死的,无悔就好,百岁,十年,不过就是一日一时堆砌罢了。我苏晏之不会因寿命短暂而抱憾终身。”
但,总归他想铺好路,为以后多做一些事情。
僧人却是笑了,笑声清爽:“施主半身为苦,半身为民,帝王之事已了,何不出去走走?”
“出去?”
苏晏之略有一丝犹豫,窗外的风拂过来,吹起他垂落耳侧的长发。
他也想出去走走,但是总感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若是放下了,那……”
僧人目光看向窗外繁闹:“世人皆知北国帝王已死,何不放下你的帝王道,顺其自然。或许万事皆有可解之法。”
苏晏之一惊,诧然回想,的确他对天下之道干涉太多,就算璟旭不说,如今大部分的政策,治理,大多都是他干涉的。
“你的人生无憾无悔,可那一位施主,怕是悔憾之事颇多。不如,放下你想安排的事情,陪他走一走。”
僧人的目光看向了门的那边,并没有多说什么,他相信苏晏之已经明了。
聪明之人,无需多言。
苏晏之大抵也是明白的,起身行礼之后,走出了房间,开门的一瞬,便看见了顾璟旭站在外侧的身影。
他走了过去,站在了顾璟旭的身侧,“璟旭,如今天下太平,四国安宁,我们出去走走可好?”
“没想好去哪,但我内力已经恢复,想和你一起,出去看看。”
顾璟旭淡漠,他清幽的眼神凝着苏晏之,“何时走?”
“今日如何?只是还有一些事情要交代。”
谢家之事,江湖之争,他不控朝堂之局,但总归需要有人接替。
隔日清晨,祁容音在苏晏之的寝宫发现了一封书信,信中内容极为气人:
“想通了,走了。谢家之事留于你处理,江湖之事风瑜烬接手,朝堂之事,交于北离渊。暂别,勿念。念了你也找不到本君。”
祁容音捏紧了这一封书信,咬紧了牙关:“苏晏之,你真的够狠。”
此时,皇城数里之外,苏晏之吃着糕点,身边顾璟旭长发束起,干净的装扮,他们两个人骑着马走在一起。
“真的不带旭卿他们?”
顾璟旭多少还是有些担心,本来是想着孩子一起,可苏晏之回宫写了一封书信,拉着他便跑了。
还和他说,古代帝王忽然暴毙也是有的。天下太平之时,也不会有帝王权利之争。
还说若是天下乱了,是朝臣无能,与帝王无关。
苏晏之随性,长吸了一口气,宫外的气息带着竹林的清香:“就我们两个人,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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