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文景压根没想到这里头会有自己妻家侄子甚至自己女儿的事,祁欢起身,他与杨氏夫妻俩也都跟着站了起来。
祁文晏有条不紊的继续道:“虽是在宫里的大理寺卫所,但因着欢姐儿是臣的侄女儿,公允起见,这两个小辈的前去报案,微臣走的也是大理寺的正常程序。虽然微臣无权搜宫,替二人寻找失物,但这件案子,确有其事,大理寺的库房收有当时的完整卷宗与证物,卷宗由大理寺小吏苏清沐执笔。陛下可派钦使,这便前去大理寺调阅案宗与证物。”
那天祁欢带着杨青云去找他立案,临走之前祁欢私下对他的那个请求——
便是叫他稍后面圣之时,找机会将事情先灌皇帝耳朵里。
虽说为了丢失的一块玉佩就处心积虑,去皇帝面前上眼药,这看着十分荒唐和小人之心,但祁文晏当时还是照做了。
倒也不是为了哄着小女孩玩,实在是祁欢当时的态度慎重和笃定到叫他在潜意识都开始等着后续有事发生。
而他要把这事告诉皇帝,也再容易不过,拖拖拉拉晚一会儿去面圣,皇帝自然会问他迟到的缘由。
也诚然——
皇帝当时只是与他闲聊,并不会把一个新晋进士丢了块玉佩当回事去过分追究。
可一旦东窗事发,就可一朝制敌,整个反转局面!
眼见着形势失控,这样一个打压祁欢的机会,云峥是不肯轻易放过的。
他长了张嘴,一时却不知道该怎么绊倒他父皇这个最强人证。
皇帝自然不肯背处事不公的黑锅,祁文晏提了调阅卷宗,他就点头应允:“大理寺卿……朕最信的过你的为人,公允起见,你亲自带人回去取卷宗来吧。”
这样一件小案子,过了大理寺的衙门,自然也会过大理寺卿之手,但实在是微不足道,失窃案而已,大理寺卿倒是没什么印象了。
他当即领命,便起身匆匆离席离开了。
这边他人才刚走,院子外面就看略显迟疑又走进来一个人。
来人一身御林军的铠甲,单膝跪地给帝后请安,然后有些讳莫如深的对皇帝道:“陛下是在查问杨青云杨大人遗失玉佩一事是吗?此事,微臣也是知情人。殿试那日,微臣轮守宫门,杨大人随同僚们出宫时,正好换岗,当时领他们出宫的内官大人不敢为了他的一块玉佩就大肆搜宫,两人还起了争执。后是长宁侯府的祁大小姐过来,表示体谅,并且请求卑职差人送他二人去的大理寺衙门。”
这人,便是与顾瞻相熟的那位武校尉。
他说着,就从怀里摸出个荷包,从里面掏出一张放久了,浸了汗渍,又被摩挲的有些发黄破损的纸张:“为了寻回失物,事后杨大人便画了玉佩的样子出来,托付微臣,日后巡视宫中时替他顺带着找一找。此事,微臣手底下亲兵也全部知道,并且都见过这张玉佩画像。”
李公公将画纸接过,皇帝亲自比对之后,周围好奇的皇子和后妃们也开始将画纸与杨青云的玉佩争相传看。
比对无误。
事实上,这时都已经无需再等大理寺收录的案卷和证物过来了。
此时,祁文景一家三口也都离席来了这边。
皇帝一眼跪在面前的杨青云,淡淡道:“你先起来吧。”
云峥不想眼睁睁放过这样一个打压祁欢的机会,急切道:“父皇不觉得此事蹊跷吗?这杨青云就仿佛事先知道这块玉佩将要牵连进莫大的麻烦里一般,事先就安排这般缜密,面面俱到……这本身难道不就存着问题?画像和卷宗都可伪造……”
皇帝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色,眉心突然猛烈一跳,露出个不忍直视的晦气表情。
祁欢知道云峥这是冲着自己来的,也当即站出来一步,反唇相讥:“宁王殿下,这宫城是陛下的宫城,御林军是陛下的亲卫,大理寺也是朝廷的大理寺,陛下为万民之主,这后宫和天下都是姓云不姓杨的。宁王殿下可别这么抬举我表哥,这么大个帽子扣下来……我们可不敢接!”
说杨青云为所欲为的在大理寺甚至宫里安排人手作伪证——
这话不仅荒唐,还很打脸。
若杨青云真能干成这种事,那云氏的天下岂不是漏洞多的跟筛子一样,早乱套了!
云峥只是一时情急,不想放过搞死她的机会,被祁欢当面挤兑,登时涨红了脸,怒斥道:“你打对本王放肆?!”
祁欢懒得理他,径自上前跪在了皇帝面前,掷地有声的正色道:“陛下,不过宁王殿下有一句话还是说对了,这件事从头到尾都透着蹊跷,臣女倒是怀疑这是有人处心积虑,利用数月时间稳步超控,布了一个杀局意图将我表哥置之死地!”
她看似只是正常争辩是非,说话间,却拿眼角的余光无形中瞥了文妃一眼。
这一眼,极是隐晦。
除了当事人文妃自己,旁人都未曾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