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前人怎么会有现在的我们,有些东西忘记就代表着忘本,怎么可以改变?”周夏妈妈痛苦而坚决地说。
“没什么不可以改变?”肖行雨环视一周,眼底流露出一抹类似悲天悯人的神色:“相请不如偶遇,今天真巧复兴天青釉瓷的主力都在。各位扪心自问一句,老祖宗的天青釉瓷它难不难搞?我们各家反反复复费了多少代人到今天还没有弄清楚它的烧制原理,这说明什么?”
他手指重重点着地下,提高分贝:“就说明这件事靠单打独斗不行!”
全场鸦雀无声。
肖行雨沉着呼吸问众人:“我们为什么不行?我们的问题出在哪里?”
大家面面相视,都闭着嘴巴。
肖行雨早已所料,有些失望,只好自问自答:“因为在座各位都把复烧天青釉瓷当成自己家的事在办,但是,这事真是这样吗?”
“之前我不这么认为,”他顿了顿,一字一字道,“这分明是历史对我们这个时代的挑战!这是我们这一代人共同面对的难题!如果研究不出来也不是谁家的事,而是我们国家文明的损失,大家能看到吗?”
话音落地,展厅里久久回荡着他掷地有声的声音。
啪、啪、啪……
耿白山阴阳怪气地拍起了手:“哎呀年轻人让耿俊跟我们要柴窑的就是你吧?”
所有人闻言震惊,不明所以地看向肖行雨。
耿白山不理会他人的疑惑,自顾自地往下说:“你话说得很漂亮,我懂你意思,不就是寻求合作吗?这个想法很有见地,不过你家长辈是不是忘了给你讲一些过去的故事了?”
肖行雨不悦地眯起眼睛,厌恶而不解。
不解的不仅是他,肖淮也是一样,甚至肖唯洲和肖唯江都大眼瞪小眼。
“耿白山你在叽叽歪歪什么东西?”肖唯江不耐烦道,“什么过去的故事?你卖弄什么悬虚,有话就讲,有屁……”
肖淮咳了一声,肖唯江一个急刹噎住粗话,险些呛到。
无声众,陈观复跟着冷笑了一声,气氛立刻就更微妙了。
“你能想到的事,我们先人会想不到?”耿白山意味深长地瞧着肖国涛,“差不多两百年前的事了吧,巧了也是我们今天这三家,搞了一次合作,大家放下芥蒂带着祖祖辈辈积累记载的典籍汇集于何地,最后是谁家趁大摆宴席一把火将藏有典籍的书阁烧了?”
耿白山没有指名道姓,但是话种所指的对象只要不是智障都能够推测出来,当场所有肖家的人都十分惊讶尴尬,一起求证地看向肖国涛。
肖国涛沉默,陈观复仿佛解闷的唏嘘:“人心易散难聚,至此之后复烧天青釉瓷就再没出现过合作了。”
“那是当然,”耿白山凉凉乜了陈观复一眼,“特别某些人已经成了汉奸走狗,现在要是合作,那可就等于同流合污一起卖国了!”
半生驰骋商场的耿白山早养成了凡事压人一头的作风,话语间对肖家、陈家鄙视了个遍。
耿白山的心理素质自非常人能比,听了耿白山的挑衅也面不改色,气定神闲反驳道:“我们离天青釉瓷太远,走路太慢,我想试试飞的,只不过是换样交通工具罢了,怎么就成汉奸走狗了?你们没有做过国外的航空吗?坐过一次外国的飞机就是汉奸走狗了吗?”
陈观复这个比喻真是绝了,所有人都大开眼界。
“哼,”耿白山的辩论欲成功被挑起,“那你换了交通工具有什么收获吗?人家肖国涛虽然没总结出配方,但好歹也烧出了几个天青釉瓷在这里展览,我即使没有烧出天青釉瓷,但至少也把自己的企业做到了这么大的规模,你有什么?”
这话可真够揭他人短的,确实以陈观复的现状来跟肖国涛和耿白山,他这一生可以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虽然这是事实,但一般并不会公然有人对一个老人会说出这么伤人的话,章陌烟不禁也替陈观复感到汗颜。
然而陈观复听了,却是仰头一笑。
耿白山被他笑得发毛:“你笑什么?”
陈观复敛却笑意,淡然道:“我突然响起雨果的一句比喻。”
耿白山:“什么比喻?”
陈观复环视众人道:“你们今天所获得的成就,就像一支军队补充了粮草辎重而显得声威大震而已,其实呢,根本没有抵达胜利,但是你们却看不到这个本质,还自我满意沾沾自喜。”
他语毕,全场听众集体陷入沉默。
章陌烟深深怀疑,这个世界上究竟有没有人可以辩倒陈观复。
半晌后,肖国涛笑了起来,笑过后,语调十分平和地道:“我确实没有抵达胜利,但我想当我将来离开人世回想这一生的时候,不会觉得白活。”
所有人都惊呆了,难怪说男人至死是少年,即使年逾古稀德高望众如肖国涛,在竞争对手面前也忍不住要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