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无双对沐夜璃的聪慧再次刮目相看,甚至感到有些欣慰,干脆利落地给出了答案。
而沐夜璃也终于在得到这答案的瞬间,一个踉跄,险些洒了手里的汤药。
她重复了一遍卿无双的话,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非死……不得脱?”
“正是。”
卿无双连忙上前一步扶住沐夜璃,免得她将手里端了一路的汤药给洒掉,眼神中却透着一丝不理解。
“夫人看起来似乎很意外?”
“嗯……我以为血契是魔神赋予你们魔族的一项特权,主导权应当是在你们魔族手中的才对,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一层霸道的条款。”
沐夜璃勉强扯了扯嘴角,笑道。
“若是有一日有魔族不小心给一人族下了这样的血契,往后的生死都要捆绑在一个弱小的人族身上,这对于魔族而言岂不是很亏吗?”
“是啊,所以我们虽然很喜欢和人族在一起玩乐,也因为他们身上温暖的体温,时常会养几个来陪自己睡觉,但却从不会给他们下这种只能与伴侣分享的血契,甚至连寻常的血契都极少使用,毕竟能到无间深渊的人族也绝非安分之辈,不听话杀了就是了,何必自找麻烦。”
卿无双语气平淡地说着,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然而看着眼前人族女子娇柔纤细的侧影,又自觉失言,朝着她有些歉意地笑了笑。
“对不住,是无双失言了,夫人时常让我忘记你其实是人族的身份,言辞之间便难免有些失了分寸,还望夫人不要往心里去。”
她说完似乎是怕沐夜璃误会,又补充了一句。
“我已经很久没有找人族当玩伴了,真的。”
“你不必与我解释这些,魔族与人族自古便是生死之仇,我明白的。”
魔族固然对人族多有蔑视之心,更有杀戮玩弄之实,但人族对魔族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这么多年里,被人族修者剖心取核、身体则作为炼器材料的魔族和魔物不计其数,二者之间的恩怨早已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分说清楚的。
她不是个圣人,也没有改变世界规则的伟大愿望,夫君更是未来的魔君,她若太将这些事放在心上,为难的也只会是自己这边的人。
唯一能做的,也就是让那个在原著中带领魔族大杀四方、屠尽西凉的魔头不要黑化成那个可怕的模样,哪怕只是保持现在这样不良于行的状态,也行。
方才的失态也不过是一瞬间,被卿无双扶了一把后,沐夜璃再次站稳了身子,将心事尽数埋藏,展颜一笑,恢复了平日里的潇洒从容。
“无双,谢谢你与我说这些,若非有你,我只怕还要很久才能看清自己的真心……也不知道还要辜负他多少。”
“虽然我也不知道往后会如何,但你放心,无论他在哪里,哪怕是无间深渊……我都会在陪他身边的。”
……
从回忆中清醒过来,沐夜璃抬手抚上了风溟陌墨色的眉,指尖缓缓划过那精致锋利的眉眼轮廓,眼神逐渐变得柔和下来。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对我下的手,但想来最大的可能便是在那夜一起用饭的时间吧……你有意想激我争吵,但当时的我既然已经知道了血契的事,是不太可能上你的当的,因此你就想了这么个法子。”
她以为风溟陌给她下血契只是为了约束她,一直以来都对他有着怀疑和保留,然而当所有未解的秘密都摊开在她的眼前,她才知道,原来一直都是自己在庸人自扰。
没有人会把单纯只是为了牵制的血契烙印在心脏附近的位置,因为一旦被下血契的那个人修为超过魔族,或以命相胁,对于魔族便是万劫不复。
黑化版不是神智完全的风溟陌,但他却代表着这个人的本能。
于他们而言,这一道血契非死不得脱,本身便代表着刻骨的占有。
可当它存在的时候,她的生死又与他息息相关,此时的血契便是坚决的守护。
风溟陌身体的本能,让他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就选择了占有和守护。
她若受伤,那道血契会以反噬的形式提醒他,然后风溟陌便会循着伤痛的指引而来,救她于水火。
越靠近,那血契所带来的疼痛就越明晰,一步一步,痛之所极,便是他要守护之人受难之地所在。
沐夜璃知道卿无双没有骗她,因为这说法正合上了她几次垂危都“恰好”被黑化版救下的事情。
至于为什么每次都是黑化版?
沐夜璃之前想的是,或许风溟陌的血脉还没有完全觉醒,因此就也无法使用身为魔族才有的能力,血契是黑化版下的,常态版无法使用,她通过血契召唤而来的便也只能是黑化版。
可现在她发现自己似乎是一直都想错了。
风溟陌只是风溟陌,他是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