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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汉坤坐在办公桌后,右手拇指按摩着太阳穴,左手食指屈起,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上摊开的结案材料。
“就是说,这个包小锐和刘强的身份情况,经过调查核实,根本不是什么明珠市来的投资商人。”
如果包小锐他们是明珠市来的投资商,事情还有些麻烦。案子不能按普通的械斗或寻衅滋事处理。招商引资的大环境下,这类人是市政的“宝贝”,死在那种地方,好说不好听,如果处理不当,肯定会影响安城市的投资口碑。
“屁的投资商,这俩人原本就是咱们安城人,八三年鹏城经济特区成立不久,他们就流窜到鹏城搞投机倒把,这些年也算混出来了,不仅投机倒把,还沾上了点儿走私。”刑侦大队长谭方进汇报道。
“走私?”
“嗨,说走私是高抬他们,就是从外国倒腾进来一些洋垃圾,主要是生活垃圾,老外穿过的旧衣服为主,洗一水甩干晾干后,充作进口服装搞批发。”
“王八蛋。”程汉坤恶心的咬牙切齿,忍禁不住的骂道,“那种东西能他妈穿吗,全都是细菌,保不齐还带着性病艾滋病病毒呢。”
“谁说不是呢,可架不住便宜啊,像模像样的一身西服,才一百多,还是毛料儿的,这里面的利润太大了。”
“这种人就该断子绝孙……嫌疑人的犯罪动机查清楚了吗?”不是明珠市的投资商,也就没什么顾虑了,自然应该以事实为根据,以法律为准绳,这是毋庸置疑的。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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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死者包小锐和伤者张爱丽原本就认识,十年前同是安城法兰厂的学徒工,根据调查,这两人曾经还有过恋爱关系。”谭方进上前从材料中挑出一份来递给程汉坤,“经过我们的突击审讯,张爱丽已经交代清楚,这俩人是通姦,但在冲突中她给自己丈夫说的是包小锐强姦了她,所以才引起郑大牛的冲动杀人。
根据‘丽人’歌舞厅老板尤蛟的供述,不止一个服务员看到张爱丽是主动随包小锐进入的歌舞厅VIP休息室,一路又亲又抱的全无避讳。”
程汉坤仔细翻阅着口供材料,脑子里头不由得响起一片“TNNd”声。
案件并不复杂,犯罪嫌疑人郑大牛和妻子张爱丽是安城市法兰厂的工人,年初俩人同时下岗。不止他们两口子,法兰厂是四百多人全部下岗,只留下六个书记,七个厂长,还有财务科长,保卫科长等十几个人作为留守人员。每个月市财政会拨一笔维护款,基本上能保证这十几个人的工资。
所有下岗职工在领到一笔“下岗补偿金”(根据工龄和工种,300元到七百元不等)后,只能去自谋职业。
郑大牛是车工,张爱丽是库管,俩人的“下岗补偿金”一共不到一千块钱。孩子刚上小学,父母也帮不上什么忙,一千块钱如果坐吃山空,根本坚持不了几个月,何况双方父母都上了岁数,万一有个头疼脑热,小毛小病的都要用钱。
于是郑大牛去车站广场上蹬人力三轮车载客,张爱丽则被小姐妹怂恿着去了一家叫做“炫目”的歌舞厅陪酒。九月底因为客人调戏张爱丽,郑大牛和对方干了一架,被打的头破血流后,张爱丽也就无法继续在“炫目”工作。
不过辗转了半月,也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她只能换个地方继续陪酒,毕竟这个工作舒适清闲不累人,挣得还多,碰对付一晚上就能挣出郑大牛半个月的收入来。
张爱丽颇具姿色,十年前是法兰厂的厂花,拥有众多追求者。包小锐和郑大牛就是其中之一。不过最开始的时候,张爱丽更倾向于包小锐,因为包小锐虽然在工作上奸懒贼滑,但本人不仅能说会道,而且即使他自己穷的溜光水滑,哪怕借钱也会哄张爱丽开心,看电影,溜冰,下馆子,买衣服,都非常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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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八十年代初的老辈儿,还是希望自家孩子能选择个老实本分,踏实肯干的伴侣,于是在法兰厂工作的张爱丽母亲,寻死觅活的强力干涉下,张爱丽最终还是在一众追求者中选择了郑大牛。
痞性的包小锐岂能甘心,伙同混街面儿的刘强,在一天晚上将郑大牛套上麻袋打了一顿,造成郑大牛的左臂骨折。事发后这两人就逃去了鹏城,开始做些非法的勾当,这几年赚得盆满钵满。
八十年代中后期投机倒把还是非常来钱的,鹏城的隔壁就是明珠市,从那里倒腾一些十元钱一块儿的报时电子表,运到了内地,尤其是北方,立刻就变成上百元一块儿,利润快比得上贩毒了。
前几年俩人身上背着案子,不敢回安城,现在财大气粗了,而且那件事也已过去多年,他们就壮着胆子返回了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