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枨被夫子的这段话也搞得摸不着头脑。
夫子这身打扮,难道不是来视察的吗?
如果是视察的话,怎么能不见当地的主官就走了呢?
但申枨也不敢多问,既然夫子都这么说了,那他就带夫子转一圈吧。
于是申枨只得硬着头皮在前方领路,行进之中,他还不忘把腰间挂着的金玉收到袖子里,生怕夫子再来一句枨也欲,焉得刚。
在他的带领下,孔子在府衙中转了一圈,便点了点头向申枨拜别了。
申枨站在府衙的高台上,望着夫子的车驾离开府衙门前,一时之间还没怎么反应过来。
夫子这是什么意思?
我轻轻地走,正如我轻轻地来?
而正当申枨思索之际,便看见宰予的车驾悠悠驶来。
随后便是宰予与子贡的议论声。
“子我,现在齐国的匠人也到了,是不是该准备炼那个什么钢了?”
“你急什么?书和酱油、煤焦油这些东西难道还不够你卖的吗?”
“虽然那些东西获益还不错,但怎么能和钢相提并论呢?
如果按照你的说法,钢剑削铁如泥,那这东西可比书和酱油这种东西抢手多了。”
宰予听到这里,回道“子贡,你就没想过吗?钢这玩意儿……”
宰予一边说着话,一边抬头望向申枨,结果发现这小子一副活见鬼的表情,于是不由问道。
“子周,你这是怎么了?”
申枨回道“刚刚夫子来过了。”
“夫子?”
宰予和子贡听到这两个字,差点吓得心脏都跳出来了。
二人接连发问道“夫子是否询问过菟裘的明文政令?”
申枨摇头“没有。”
“夫子是否询问过菟裘的市易商税?”
申枨又是摇头“没有。”
“夫子是否询问过菟裘的军伍编制?”
申枨还是摇头“没有。”
宰予长舒一口气“那夫子问了什么?”
申枨回道“夫子什么也没问。”
子贡愣道“那夫子总不能大老远从曲阜跑过来,什么都不干吧?”
宰予也愣道“夫子也学会公款旅游了?他总不能什么话也没说吧?”
申枨开口道“夫子还是说了话的。”
宰予和子贡异口同声的问道“夫子说什么了?”
申枨回忆了一下夫子当时的神情,模仿着他的语气,抬起袖子笑着念道“善哉予也!”
善哉予也?
夫子这是……
觉得我干的还不错吗?
申枨说完这段话,又从袖子里抽出一个红色的小匣子递给了宰予。
“对了子我,夫子还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
菟裘郊外,孔子一行人渐渐行的远了。
子路站在车上寻思了良久,终于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
“夫子,您今日不是来菟裘考察子我治理成效,分辨曲阜那些关于他流言的对错的吗?
可您怎么连见都不见子我一面,就告别了呢。”
孔子闻言,只是笑着回道“那是因为我已经见到我想要见的东西了啊!”
子路不解道“您这是什么意思呢?”
孔子道“我来到菟裘境内,看见沟渠已经疏浚,田地规划整齐,庄稼生长茂盛,这说明他对待百姓恭谨谦敬,能够践行自己说过的话,所以民众都愿意为他尽力。
而等我进入菟裘的城邑,街道两边房屋完好,来往的商贾络绎不绝,各家各户门前树木葱茏,这说明他施政时忠信以宽,所以民众的生活殷实,商贾也相信他的信誉。
而来到菟裘的府衙之中,满园清静,诸下用命,这说明他能明察以断,所以菟裘的政事不被扰乱。
我已经见到了这些,难道非要去见到予本人,才能分辨他的是非对错吗?”
可子路想起了曲阜流传的那些关于宰予的诽谤之辞,忍不住追问道“可即便如此,曲阜那些人不是说子我的施政存在一些违礼的地方吗?”
孔子闻言,只是轻轻摇头“仲由啊!这不是你所知道的。我问你,你觉得齐国的晏子贤能吗?”
子路点头道“晏子使得齐国不受外侮,在内慈爱百姓,他当然是贤能的君子。”
孔子点头道“那你觉得晏子能算得上知礼吗?”
这下子,可算是把子路问住了。
子路当年曾经跟随夫子流亡齐国,对于晏子的一些所作所为有所耳闻。
晏子虽然同样尊重礼法,但对于一些礼仪上的细节却并不多做考究,而是能够简省就尽量简省。
这样的做法,在子路看来,当然属于不知礼。
于是,他便径直回道“晏子不知礼。”
谁知道孔子听了只是摇头“晏子知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