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淳于阳这时候吟这首《野有死麕》,肯定不是为了开黄腔。
杞国再小,也不可能在这种外交场合玩这种无厘头的操作。
既然不是开黄腔,那么淳于阳自然是意有所指。
《野有死麕》是以少女的角度作下的诗歌。
诗中的主要内容,是一边嗔怪少年太过猴急、动作粗暴,一边又舍不得直白的怪罪心上人,只能委婉的劝告他不要动作太大,以免招来围观人等说闲话。
淳于琼这个时候唱这首诗,显然是出自于杞子授意。
杞国这是想拐弯抹角的告诉我们,他们的心是属于鲁国的,但是又不肯公开发声支持鲁国啊!
宰予和子贡互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读出了确信。
杞国想当墙头草,还没开打呢,倒先把墙骑上了!
宰予听完,也不说话,只是摇头笑了笑。
而子贡则站起身来,同样唱道。
“王旅啴啴,如飞如翰。如江如汉,如山之苞。如川之流,绵绵翼翼。不测不克,濯征徐国。
王犹允塞,徐方既来。徐方既同,天子之功。四方既平,徐方来庭。徐方不回,王曰还归!”
这一首是《诗》中《常武》的第五章和第六章,《常武》主要讲的是周宣王率军亲征徐国的事迹。
而其中的第五章则讲述周宣王势如破竹大败徐队的战斗。
而第六章则是讲述了周宣王凯旋而归,徐国俯首称臣按时纳贡,再不敢生出叛乱之心的章节。
这时候吟出《常武》,还特地选取了其中的五、六两章,子贡的言外之意也很明白。
杞国要么老老实实地听从鲁国的调遣,要么就像当年的徐国一样,准备接受来自鲁国的铁拳制裁吧。
子贡吟完了诗,伸手将手中的酒爵朝着淳于阳递了过去。
只见到淳于阳身子一颤,接过酒爵的手都在颤抖,他露出一抹勉强的笑容,回礼谢道“多谢您的祝酒。”
子贡和善的微笑着“祝您健康长寿。”
这下子可把淳于阳吓得不轻,以致于脸上都失去了血色,脚下一个趔趄,险些跌坐在地。
宰予见了这个情形,差点绷不住笑了。
这是二人一早就确立的分工。
他们来之前就说好了,要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宰予一早就想过了,如果不能把杞子慑服,还怎么让杞国老老实实地当他的原料产地呢?
万一现在和杞子把条件谈成了,改日出了什么变故,杞子直接把他的资源供应掐了怎么办?
他之所以要向公室那边打报告,以正式身份出使杞国,而不是用私人身份拜访,为的就是扯虎皮做大旗,拿偌大的鲁国给他撑场面。
至于鲁国国内,国君、阳虎包括三桓,压根就没对他这次出使有什么指望。
因为杞国就这么点实力,多他们一个不多,少他们一个不少。
宰予能劝得动杞子最好,劝不动杞子拉倒。
杞国对鲁国只是个可有可无的伙伴,但对宰予来说,这可是菟裘农业的救星,搞经济殖民的第一块试验田。
不借着鲁国来恫吓杞子,以后还怎么把杞国产业空心化,怎么让他对我宰子唯命是从?
此时厅堂中的气氛接近凝固,杞子僵硬的笑了笑,抬起袖子擦拭着额前的汗珠。
“二位何至于呢?”
宰予闻言,忽然哈哈大笑着起身“这句话,就是您的不对了。您难道还看不清如今天下的局势吗?”
杞子愣道“天下的局势?”
宰予慢声道“从东方日出之地旸谷,再到西方日落之地虞渊,从南方当阳明亮之地明都,再到北方日未至之地幽都,一张横贯天下的华盖已经落下!
这张华盖后坐落着所有诸夏古老国家的首都——新蔡、帝丘、新郑、宛丘、薛邑和莒父。
这些城邑和周围的人口全都位于齐国势力范围之内,全都以这种或那种方式,不仅落入齐国影响之下,而且越来越强烈地为临淄所控制。
几乎在每一处都是齐国商人占了上风。到目前为止,除了您治下的杞国以外,根本没有实现真正的商贸自由。
而我此行的目的,正是为您的杞国,带来真正的富饶与繁荣。
并以此来对抗那些将仁义道德抛之脑后,只知道钻营私利,将民众利益置于他们个人利益之下的齐国商人!”
杞子一开始被宰予激动地语气吓得浑身一激灵,可转瞬,又猛地一皱眉头,随即缓缓舒展开来。
“原来您这一次来,并不是想让我们杞国出兵啊!”
宰予闻言,只是缓缓坐下,微微摇头道“国君这一次派我前来,并没有强迫您出兵的意思。我们体谅您的难处,因此,在对齐事务上,只需要您保持中立。”
杞子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