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正南方的太阳,只能低头打马跟上了自家亲父。
但走不过数步,便复又勒马:“父亲,你先走吧!我不能走!”
罗术诧异回头,然后惊怒一时:“这个时候耍什么脾气?”
“我总得去告知一下义父吧?”罗信面色惶急。“父亲……岳父大人既没了结果,那咱们想在幽州守住,总得有个宗师……河间已经没了指望,若能让薛氏一门来到幽州,岂不两全其美?”
罗术一怔,心中翻转,却是在迟疑片刻后点了下头:“记得保重自己……若遇到为难的情境,该降就降!”
说完,自是打马北上去了。
罗信等了片刻,也掉头往南,直奔河间城而去。
就在罗信打马向南的时候,数十里外的滹沱河另一侧,白有思忽然就散了那柄拿来用了许久的金刀,然后立定在空中。
薛常雄心中微动,晓得关头到了,却也在空中立定不动:“白三娘有什么见教吗?”
“见教不敢。”白有思平静来言。“我有一剑,想请薛家叔父鉴赏。”
薛常雄冷笑:“刺龙之剑吗?”
“不是。”白有思看着对方,缓缓做答。“恰恰相反,正是那日刺龙之后,有所反思,才得出的这一剑……毕竟那几剑,不过是龙身落地,借力而为罢了,不足为道。”
“你倒是心存远大。”薛常雄幽幽一叹。“后生可畏。”
“我既观人,又用剑,便自然来想,人为何要用剑?”白有思没有接话,只双目清亮如水,自行解释起来。“想来想去,倒也简单,那便是人体软弱,所以要借金铁之锋锐来破人体……而这便是剑的本意,当日白帝爷以断江真气附兵刃,也是用这个本意。除此之外,非要让剑来代什么君子、天下,不是不行,但却不可以直接拿来刺人,也不能黜龙!”
话到这里,白有思横剑在胸前,另一只手挥动辉光真气拂过剑身,却没有让这柄随她许久,号称倚天的长剑多半分光华,但很快,当这柄平平无奇之长剑指向薛常雄的时候,这位老牌宗师,以兵刃为观想对象的宗师却平白在正午烈日下生出一股寒意来。
“薛总管。”白有思再度开口,却换了称呼。“刚刚以金刀对金刀,只是要知道你有多坚硬罢了,而这一剑,无关他事,也只是要刺破你的真气、你的甲胄,还有你的骨肉,只来杀你!”
一言既出,身形向前,长剑也缓缓提速向前。
而周边上下,天地田野,一时风云色变,刚刚还是三月春光明媚,须臾便四野失色,昏暗一片……这一剑,竟然直接引发了天象!
这还不止,薛常雄横起巨大金刀在前,双目颤动,他分明感觉到了四面八方的天然真气都在往那柄剑上汇集,但不知道为何,真气汇集过来以后,反而在剑身周边消失不见……那柄剑,竟还只是一柄寻常铁剑。
寻常铁剑继续向前,速度越来越快,薛常雄微微眯眼,终于不再被动应对,乃是同样舞动真气凝结之金刀,以刀对剑。
下一刻,刀剑针锋相对,金刀寸寸崩裂,带着金光洒下四方,而长剑越来越快,直奔前方。
当数丈长的金刀全部崩裂的那一刻,薛常雄放弃了抵抗——金刀既折,人何能存?
果然,长剑递入薛常雄咽喉,透颈而出,复又一转,大好头颅便从半空中掉落,抢在身躯与佩刀之前砸在了下方被血渍覆盖的春末青苗之上。
头颅既落,天象消亡,正午的阳光再度洒下,就好像刚刚的风云变色没有发生过一般。
徐水北岸,侯君束猛地抬起头来,阳光打在他沁了不少汗水的脸上,阴晴分明:“时间到,奉总管命,烧了全部七条浮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