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亮愈发心动,便要言语。
“我若是不把他当一回事,当日也不这么急主动往河北去了。”张行摆手示意。“现在的计较是,若秋后算账,又撞到济阴行台这里人心稍有不稳,怕反而弄巧成拙,更不要讲你也说了,我确系爱惜羽毛,不愿意轻易坏了名头,也免得兄弟们心寒。”
周行范点了点头,张亮也只不言。
张行便对张亮下了命令:“小心留意,既不要把这些流言当一回事,也不要不当一回事,跟张金树两边通着气,待我南下回来,便与济阴的几位头领聚一聚,安抚一下人心……若遇到麻烦和紧急的情况,找不到我就去找雄天王,然后是陈总管。”
张亮也点了下头。
小小插曲,不值一提,大约隔了半个时辰,稍微用了些饭,张行便与周行范一起出发,门口迎上窦小娘领着几十骑,护着一辆辎车,张行亲自弃马上车赶着,载着周行范便往谯郡而去。
且说,周行范之前在河北战中为了掩护主力部队突围,正面迎击大宗师和河间军主力,被重伤到几乎瘫痪,后来虽然挺了过来,却始终不能活动灵便,阴雨燥热,全身骨骼也都疼痛难忍,更不要说修为进展了。
而张行无论如何,都不允许这个自家最根底心腹之一落到李清臣的地步,这也是他一直对那位千金教主战前战后格外优容的缘故。
有求于人嘛。
实际上,秦宝也该来看看的,只不过他伤病明显消除,并不着急,所以先去见老娘和媳妇了。
就这样,一行人行了四五日,沿途走走停停,包括在内侍军那里停了一日,见了王焯,说了些话,然后方才入了谯郡,进抵谷阳,接到了等在这里的谢鸣鹤。
双方见面,并不停顿,却免不了一边并马渡河南下,一边说一说公事。
然而,会盟的消息说完,张行复又惊讶发现,居然连谢鸣鹤都听到了一些“祸起腹心“的流言。
“你从何处听到这些的?”涡河上一座之前东都军搭建的浮桥前,目送着周行范临时换乘板车渡河,张行语调压低,明显警惕。
“淮阳。”谢鸣鹤言简意赅。
“从何处流传过去的?”张行想了一想。
“荥阳。”谢鸣鹤也想了一想。“便不是从东都传过去的,你也要上心才是。”
张行点头,便在浮桥前将之前张亮汇报、自己与周行范言语都讲了一遍。
谢鸣鹤听完微微皱眉:“若是这般,此事就只是个笑话了……但周大头领杀性如何这般大?是受伤不得屈伸的缘故吗?”
“未必是受伤不得屈伸。”张行摇头。“他本是南朝将门之后,你难道不晓得,南朝将门几百年都屈伸不得吗?也是为此,耳濡目染,习惯了这般处置风险……而且也不要怪他,他也是为了我着想。”
谢鸣鹤难得面色一红……因为他倒是听出来这张三的例行嘲讽了。
南朝将门哪里是习惯这般处置风险,分明是习惯了被当做风险这般处置……而且处置这些南朝将门的,恰恰是他谢鸣鹤身后的南朝世族。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近来有些疲态的谢鸣鹤听到这种许久不见的嘲讽,反而有些亲切,居然精神稍振,只脸红后缓缓来言:“现在赶路,不说这个,等见到那位千金教主,先请他验一验那个风灾的灾异,这解释灾异,难道还有谁比大宗师说的更算数吗?他若开了口,下面的留言就散了三四分。”
“也是个法子。”张行点头。
二人随即牵马登上浮桥。
孰料,二人押后走到一半,谢鸣鹤忽然止步,然后略显怪异来看身侧之人:“不对。”
“什么不对?”张行一时不解,却也在河中半道驻足。
“你不对……”谢鸣鹤正色道。“这种事情的根本如何是李枢?李枢不过是个由头。”
张行点点头。
“所以你难道就没有个正经想法?”谢鸣鹤继续来问。“为何当时只是敷衍?”
“小周正在伤病中,你也说了,他屈伸不得,我便不想让他多耗费心神。”张行坦荡来答,同时继续牵马向前。“而且,这事的根本太深了,一时半会也难……”
“你倒是心疼他。”谢鸣鹤看了眼前方已经上了河堤的板车,彼处周行范明显自尊心作祟,居然主动下来,让人搀着走上了河堤。“根本是什么?”
“是现在的兵制,府兵制。”张行给出了自己的看法。“咱们看起来花里胡哨的,还套了个帮会的壳子,其实就是当日大周分裂时,霸府政治、文法吏外加授田府兵制的套路……只不过更讲究制度和总体罢了。”
谢鸣鹤连连颔首,若非如此,便是他也不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