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行密摇头不止,却又忽然来问:“王公公,你果真是真心愿意离开黜龙帮的吗?”
“什么意思?”王焯状若不解。
“我觉得你们內侍军留在北面,未必就比回东都差。”赵行密幽幽以对。
王焯欲言又止,只是干笑。
而下一刻,赵行密继续来言:“你想想,现在的局面,是黜龙帮、英国公、司马氏、萧氏四家的局面,虽说结果不定,但哪一家要做皇帝,怕是都要内侍的,你们分开各寻一处结果,岂不更好?”
王焯愣了半晌,然后负手嗤笑一声,便去看雾,根本懒得与对方言语。
赵行密见状,虽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说错了话,却多少晓得对方态度,也干脆摇头不语。
就这样,二人看了一会雾气,随着又一团雾飘来,王焯率先转身离开,倒是赵行密又继续立了一会……须臾,这位右威卫将军也觉得无聊,便准备回去休息……但刚一转身,他却好像在雾中隐约听到了一个叹气声。
且说,赵行密自是一位成丹高手,胆大且目光如炬,他淡然回头一扫,越过雾气看的清楚,周围并无异样,便只当是沼泽里起了水泡,再加上心中有事,只不做理会,兀自回去了。
其人既走,却不晓得,先走一步的王焯已经寻到了知世郎,并制定了计划的最后一环。
翌日再度启程,这支队伍正式离开了涣水沿岸的官道,转而向西北面走向了单纯的陆路,因为车辆损毁,这次连皇帝都得步行,太皇太后则由几名有修为的內侍轮流背着赶路,这一日没有下雨,走的意外的快了些。
到了五月初十,雨水再度下了起来,而且特别大,下午时分,队伍遭遇了一次黜龙帮哨骑,后者观察了片刻后,一个呼哨就消失了,这让憋了一肚子火的张虔达根本没来得及动手,以至于更加愤怒。
这日晚间,因为禁军尝试抢夺宫人的行为,发生了禁军、內侍军、知世军的混乱冲突,张虔达本想借机发作,却被赵行密努力劝住。
后者的原话是,真闹起来,不知道难看的是谁。
五月十一,部队进入谯郡境内,这一日得病的人很多。
五月十二,傍晚,雨水中,这支队伍抵达了山桑城。
这么说可能有点不准确,因为他们跟山桑城之间还有一条在梅雨季节显得稍微有些宽阔与湍急的河水——涡水。
这是跟涣水、淝水、颍水、汝水并列的淮北支流,理论上它是几条河中最小的一支,但依然是正经的淮水支流,依然是宽阔超百步的河流,之前军队随意往来的睢水则是支流的支流,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歇一晚上吧!”几位军中领头人临河而对,王焯第一个下了定论。“不可能摸黑过浮桥的。”
“也只能如此。”赵行密叹了口气。
“赵将军过河去吧。”张虔达嘴角燎泡,提出了一个建议。“去城里歇一晚上,你的兵不在这里,没必要跟我们在外面耗……把皇帝与太后也带过去,省心了。”
赵行密一时心动……饶是他作为一名成丹高手,这些日子也被梅雨折磨的够呛,再加上军中缺衣少食,臭气熏天,谁不想睡个舒坦觉?
而就在这时候,素来沉默寡言的知世郎王厚忽然开口反对:“皇帝跟太后是丞相交给俺来看管的,赵将军自己去就行了。”
“知世郎,若不是你的人路上惹事,在路口鼓噪,咱们今晚上本可以全都入城的!如何还来聒噪?”赵行密没有开口,张虔达先发作了。
“俺能怎么办?”身形粗矮的王厚闻言涨红了脸,身上的全是泥的披风也抖了起来。“俺虽是一心投了司马丞相,可俺军中有想家的,不想去淮西安置,俺能怎么办?”
“总得把闹事的都杀了!”张虔达面目狰狞,嘴角的燎泡居然随着他的表情动作破了一个。“不然谁知道还会出什么事……你今晚上非要把皇帝和太后留在这边,明日他们裹挟了太后与皇帝投了黜龙贼也说不定!”
“你不要胡扯,这些兵马都是俺的根本,要是因为几句话就动手杀了人,才是闹出祸乱的缘由!”王厚面色愈发红了起来。“至于他们要是真想跑,真想裹了皇帝跑,俺自会处置!”
“赵将军。”张虔达还想说话,王焯却忽然插嘴。“依着我看,你还是留下吧……不然,皇帝没被偷走,这两位反而要火并的。”
赵行密无奈,只能点头。
当然,这一晚上并没有火并,也没有知世军造反,只是一如既往的疲惫、争吵,外加各种怪气熏天。
赵行密忍了一夜,翌日一早,又耐着性子在细雨中等全军吃完某种奇怪糊糊为主的早餐,便迫不及待主持起了过河事宜。
浮桥是前军留下来的,现成的,禁军理所当然争相先过。
然而,过了一两千人,另外一位郎将到了对岸接应,赵行密稍微得闲的时候才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