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王振再度面容狰狞起来:「其实不只是他们,要我讲,全天下的人都一样,都是天生地养的,人活着就没错,心里想要什么,想做什么,也都合乎天意!否则凭什么要生人到世上?错不是没有,但都不是人自己招的,错都是命给的!都是天意自家没安排好!是三辉四御不长眼!放在东夷这里,就是青帝爷没做个好至尊!平白让好人家遭了殃!」
就是这种人才能说出这种绝对的、明显缺乏敬畏的言语!
这种人,若没有一个厉害的人压着,那不管是在黜龙帮还是在大魏朝廷,乃至于去做个盗匪,若到最后恐怕都无法存身……必然没有好下场的。
「奴籍跟奴籍不一样。」钱唐平静开口解释。「大魏那里,官奴和私奴加一起,也不过天下一成往上,最多的时候,也不会过两成……而这些日子,我在港口看管船队,看的清楚,除去往来的北地、河北水手客商之流外,往来街道上的东胜国本地人,却十成里有七八成是官奴、私奴。这岂不让人畏惧?」
郦子期一愣,难得颔首,却又摇头:「这般说来,怪不得要用伏龙印了,却居然正好契合,也怪不得你父亲会退却。」….
而郦子期顿了一顿,则继续言道:「当然,四年前在落龙滩遇到司马将军,便晓得那人委实不可制,也便一直想着与之齐名的白娘子是何等风采?今日也该一见。而既见面,也果然如我所料……只能说,司马将军也好、白娘子也罢,这个年纪便进位宗师,委实让人心惊肉跳……张首席如何?我虽未见他,但黜龙帮如此势力,想来修为也不浅了吧?莫非也是宗师?」
头戴高冠,同样一身布衣却衣袖宽大的郦子期闻言也捻须来笑:「老夫若不来,这东胜国五十州,怕是只有青帝爷下凡才能制住白娘子了。」
「这倒不是。」白有思倒也坦诚。「我家三郎算是黑帝爷的点选,二征前后便开了一种锁,真气积累极多,修为进展却极慢。」
「确实吓人。」白有思点点头。「中原那里,不说我们黜龙帮废了奴籍,只说大魏奴籍总不过两成,便说明这天下七八成到底还是良民,所以大魏的根本也都还是授田制下的平民百姓;而东胜国这里,奴籍却占了一半……既如此,东胜国只要不想自家生乱,便要尽量让奴籍与平民待遇仿佛。」
郦子期这一次沉默良久,终于喟然:「罢了……那我现在只有一句话,白娘子!」
「断然没有此事。」出云太守郦求凡赶紧避席来告。「侄儿一直按照叔父军令来做,白娘子麾下也一直妥当,一月之内,并无抱怨,非只如此,前几日晓得叔父要来,还专门放开禁制,许白娘子麾下出入更加方便,却不知为何这王大头领反而有此言语。」
「那你想要什么?」郦子期点点头,认真来问。「你要什么才肯动身?要保证吗?要我写给你们?发布天下?」
「可若是这般说的话,为什么三征之后,许多流民自登州来东夷?」王元德当即反驳。
郦求凡为首,东夷方面的人纷纷起身,就要告退,唯独王元德昂然不动,非只如此,黜龙帮那边王振四人也都不动。而本地太守郦求凡见状,咬咬牙,居然也回到座位上去了。
「那也拦不住我率部自徐州归入。」白有思低头收剑。「人的命,好的都是自己修的,坏的都天给的!王振这厮看起来混,今日这话却说的好,但若如此,人跟天便总得时时刻刻定个胜负,省得遭了殃,大都督您说是也不是?」
原本想安抚此人的其余人等,不管是东夷方面的人还是黜龙帮的人,全都一愣,却居然说不出话来,而大宗师郦子期更是在众人之前,便略显诧异的看向了这个王大头领,然后呆呆不动。
白、钱二人这才了然,想看内讧的王元德、郦求凡也登时觉得无趣。
王振、钱唐等人也都面面相觑。
而郦子期沉默片刻,给出答复:「我东胜国五十州,许多地方都有自己的规矩,我本人管不到,只我坐镇的西南一十七州内的十三州,可以应许你!大约三万流民,一万俘虏,如此而已……再多,恕老夫不能答应。」….
怎么就是命了?
「当然不是仅此而已,但这件事不是我们东胜国做主,你又不愿意私谈,我也不好强行灌入你耳,只能说,你既引军自出云这里入我们国土,我们东胜国因为一些缘故,只想从济州将你们驱逐出去……」郦子期神色严肃。
「不用细说,就一句话。」王振伸手指向窗外城池、港口。「放开了禁制,我方才晓得,这满街人,十之八九竟都是奴!那敢问郦大都督,要是待会你要我们做的事情我们不从,是不是也要被发卖去做奴?!」
「我没说这事是好是坏,只是这样的话,便会使得东胜国没了平民百姓自己的东西,使得东
胜国与中原上下截然不同,那反过来说,在中原做惯了平民的人,自然畏惧于来做东胜国的奴籍乃至于东胜国平民。」白有思稍作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