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还得两说。”陈斌明白张行意思后,却在沉思片刻后明确表达了不同意见。“这件事情里面,有的人确实无辜,但有的人却是真犯了错的,本就该处置。”
“比如呢?”张行正色来问。
“房氏兄弟和崔四郎本就是李枢私人,杜才干也是……”陈斌毫不客气。“他们这些人,留之何用?”
“黜龙帮没有私人,便是因为私情入了帮,可都有自己的职责,也都能在下午这种会上举一手……能做到这一点,就不能因为人家经常在一起就说人家是私人。”张行认真提醒。
“难道这天下就没有私心杂念了?”谢鸣鹤突然插嘴。
“这就要看有没有酿成祸乱。”张行正色回复。“酿成了大乱,哪怕是大多数人一起同意的,那也要检讨,领头人的人也要负责;没有酿成大的祸乱,就看错误是谁直接犯下的,不能搞诛心,因为一旦诛心,如何能定边界……现在咱们说杜才干也是,可凭什么呢?若是杜才干是,那柴大头领呢?邴元正呢?张金树跟张亮也跟过去,论迹不论心,他们算不算?”
陈斌和谢鸣鹤都一时沉默,周围气氛也有些紧张。
韩二郎与黄大郎第一次来到这种场合,见到这种讨论,本就有些晕,只觉得这个说的对,那个说的也对,再加上他们根本没有几个人脉,对一些事情完全是稀里糊涂,看到一时僵硬,就更显得不安了。
不过,其余人却多晓得张行是什么意思。
这位首席走之前说担心李枢在徐州被人宰了,那么大家想着,于外当然是淮右盟、內侍军、知世军这些半盟友半附庸的外人半外人,于内就是张金树和张亮这些个人。
然而,张行虽然刚刚回来河北,徐州那也没有闹出乱子,但还是有些说法通过一些渠道传了回来的……据说,当时真正有动手迹象的几个人,外面自然是的杜破阵、王焯和王厚,里面居然是柴孝和打头,带着邴元正、张金树、张亮!
张金树和张亮是张行以军法部的名义留在河南的监察棋子,就是干这事的,但柴孝和、邴元正这两位原本公认的李枢旧人还是让人很惊恐……唯独仔细一想,柴孝和是正经的大头领,地位摆在那里,邴元正则是当时那个团体里唯一的东境本土人,也不是没有理由……但还是让人觉得惊恐。
“这事没有比我更清楚的了。”单通海适时开口打破了沉默。“当时我们几个渡河过来的头领都在,刘黑榥也在,去徐州的事情就是李枢一意孤行,不信,可以挨个来问。”
“那剩下的人就是被他裹挟的了。”窦立德随即跟上。“便是现在奔走来救,那也是念及旧情。”
“首席,我不是不同意你的这个方略,但事有缓急,白横秋刚走,江都禁军马上就到,堪称大敌当前。”陈斌顿了一下后,无奈继续来劝。“你想过没有,如果我们现在松了一下,会不会导致一些人枉顾军纪帮规,然后在战事中再度酿成跟李枢这次一样的祸乱?就南边那些人,他们这次虽然是反的李枢,却也是作乱的心态,跟我们不能说是一条心。”
“若是这般说,我们从严了。”窦立德可不惧陈斌,直接接话来反驳。“会不会让一些原本清白的自家人反过来心生畏惧呢?比如说杨得方、范定兴、郑德涛那几位一直在东境东南面辛苦的文职,这次他们根本没有去徐州,却按照要求提供了粮秣,偏偏还是李枢的旧部……惊惧之下人人自危又怎么说?他们可比我们都入帮早。”
“那窦大头领的意思呢?”陈斌毫不客气反问。“该如何处置,可有条案?”
“我跟首席想法一样,就是觉得大战之后,该以安抚人心为上!”窦立德毫不犹豫将自己的立场抛出。“只处置李枢一人即可。”
“我刚刚说的话难道是白说了?”陈斌无语至极。“什么叫做大战之后?这是大战间隙!江都禁军马上就来了!我们怎么办?”
“江都禁军有确切消息了吗?”单通海严肃起来,问了个不少人都想问的问题。
“江都禁军既然兵变杀了那昏君,必然要北上回东都的……回东都,就意味着七八万大军,三四位宗师,十几二十个成丹,几十个凝丹,要从我们东境地盘上过……到时候,济阴、东郡这种核心地盘都有可能被攻击。”谢鸣鹤立即解释。“而梁郡、洛口仓所在的荥阳,几乎是必然要被扫荡。”
面色有些难看的单通海立即看向张行:“首席,果真如此?”
“十之八九。”张行平静以对。
院内树影之下,一时骚动,这个不是没想到,而是人在河北,真的觉得有点远,而且毕竟刚刚结束了一场惨烈战事。
过了一阵子,骚动平复,窦立德再度开口,却是坚持了自己意见:“若是这般,还是该安抚人心为上,否则就不是人人自危了,而是要直接降了投了也说不定。”
“正该今日处置了,不然反而是给他们降了、逃了的机会。”陈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