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难测人心,谁知道呢?”牛督公摇摇头,重新搓起了麻绳。“你去忙吧!我早晚都在这里,想找我随时过来。”
元礼正犹豫了一下,忍不住追问:“现在不做理会吗?放长线钓大鱼?”
“做什么理会?”牛督公头也不抬。“把全城七八成的文武官员都抓起来?去吧。”
元礼正点点头,匆匆退了出去。
初七日上午,忽然有禁军军官自历阳而来,声称吐万长论公然下令部众收拾行装,准备西进淮南,借道南阳,往归关中,却未见相关公文,故冒死来报。值守将领赵行密不敢怠慢,匆匆入报禁军总参军司马进达,司马进达复又转呈柱国、睿国公领左翊卫大将军司马化达。
司马化达也不敢怠慢,只能一边司马进达匆匆将事情转到南衙,一边匆匆洗了脸,来见当朝圣人。
折腾了半日,圣人终于传旨,着江都重臣汇集,商议此事。
说实话,这种场合已经大半年没见到了……上一次还是讨论在江宁设行宫的事情,而这个时候,大家才意识到,这个朝廷里似乎还是藏龙卧虎。
司马进达半低着头,立在门内,目光顺势从最远端也就是最内侧挨个扫过:
齐王殿下面色惨白,只立在最上手位置束手低头,若不是见过这位殿下前几年的锋芒,司马进达几乎以为这是个废物……但好像也不耽误这几年成废物了;
齐王之后是两位皇孙……这让司马进达心中一惊,然后敏锐意识到,两位随行的皇孙居然在这几年渐渐长大了,已经不是少年郎了;
皇孙之后就是自己兄长了,自己这位兄长虽然洗了脸,但身上酒气隔着很远都还能闻到,似乎也是个废物……但到底是自己大兄,是司马氏的掌门人,是二郎的亲爹……当然,也是如今禁军序列第一的人,是自己能在禁军中实际掌权的最大靠山;
兄长之后,是另外三位执掌一卫的大将军、将军,其中司马德克看到自己,立即跟自己打了个眼色,另外两人看到自己,也都微微点头,却不知道是在暗示什么,还是在随意打招呼;
至于最后一人,身形魁梧,宛若巨人一般一人就占据了小半个队列的,赫然江都总管来战儿,这位江都本地出身的宗师也不与其他人说话,只是低头发呆;
这排人对面,最里面一位赫然是虞常基虞相公……坦诚说,司马进达对上这位在江都独立支撑南衙的相公还是有些心虚,哪怕他前日晚间刚刚见识到对方那过分的贪婪;
虞相公下手乃是国舅萧余,如今也只是面无表情,不知所想,其余委实没几个像样的人物,只是虞相公的几位副手里面稍微需要注意一下,比如两位内史舍人,一个是封常,这是渤海人,虞相公真正的左膀右臂,另一个正是牛方盛;
这些人之外,还有两个群体就在左近,一个是立在皇座之后的几位,其中包括符宝郎许宏;另一个是殿外侍立的两位阁直,其中一人正是张虔达。
不管如何,四面八方都有自己的人,这还是让今日事情的谋划者司马进达更添了几分信心。
正想着呢,圣人一身短衣幅巾,拄杖而入,众人赶紧下拜行礼。
礼毕之后,司马进达抬起头来,看见圣人侧后一人,心下一惊,却也无话可说……因为那正是许久未曾露面的牛督公。
“事情都知道了,你们都什么意思?”皇帝坐姿随意,言辞也随意,根本就没有让司马进达汇报情况。
“回禀陛下,臣以为可以唤吐万老将军过来,以作试探。”一人立即出列,正是国舅萧余。“免得伤及无辜,或者误会。”
“你倒是心善,也心急。”皇帝嗤笑一声,复又去看他人。“齐王,你怎么看?”
“儿臣以为国舅所言未必不可取。”齐王抬起头来,面色有些涨红。
“你也心善,也心急……吐万老将军来了,江东就是你的了,对不对?”皇帝再度冷笑一声。
“儿臣并没有非分之想只是担心局势失控。”齐王低下头,面上的血色也随之消失。
“回禀陛下,臣以为确实可以将吐万老将军请到江都来问清楚……但为防弄巧成拙,要确保他不能抓住时机溜走,就得派一位能看的住他的人。”就在这时,司马进达果断拱手出言。“他若果真要做叛逆,则就势镇压;若不是叛逆,正好来江都做替换……臣荐来总管领兵前往。”
“倒也妥当。”皇帝想了一下,复又去看来战儿。“来卿,你就走一趟吧!”
来战儿犹豫了一下,拱手出列:“臣非是畏战,而是有些忧虑江都局势……”
“江都局势?”皇帝紧随出言。“江都什么局势?虞常基?”
“回禀陛下。”虞常基即刻出列。“军心有些波动,有流言,说是三月十五,全军北归。”
皇帝愣了一下,复又去看司马化达:“睿国公。”
“回圣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