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士省省的意思,但并不直接应声,还是去看李定。
李定目光根本不在此人身上,但闻得声音停顿却也晓得是怎么一回事,然后随着张行一拽,无奈低头叹气:“按照张首席的意思去做,总不能让人病饿在大陆泽里。”
高士省彻底释然,立即拱手称令,然后匆匆而去。
这个时候,张行复又四下来看。
苏靖方被扫到,立即便要拱手。
孰料,张行直接指向他身前一人:“苏都尉,请你亲自走一趟!带本部三千人加部分军需追上去,接应我部主力,然后一起渡河往武阳走。雄天王和徐大郎他们知道我过来,派个斥候联系一下,他们就晓得我的意思了。”
苏睦答应的就很利索了,但还是多看了一眼李定。
苏睦一走,张行便又来看王臣愕与苏靖方:“王副都尉,你跟小苏一起留在这里安抚军心,务必不要让事情外泄,同时南面情报若到,务必第一时间交予李四郎与我知道,我与四郎和四嫂就在这里坐一坐。”
这个任务,若是王臣愕去看李定等后者同意,反而显得荒唐,便也只好拱手。
而转过身来,眼见着整个黑帝大观重新活了过来,又看了眼跟在身后的小苏,这位王副都尉不由叹了口气。
且说,王臣愕作为王臣廓的同族,甚至是王臣廓投奔白横秋的搭线人,其政治倾向毋庸置疑。
但是,之前李定对其的警告和他本人的剖析也清楚让这位河北本土豪强出身的武安军支柱醒悟到,既然已经成为了李定-武安军这个集团的一部分,而且是支柱部分,并且长时间存活了三四年,他身上的政治烙印就已经无法摆脱了。
哪怕是从功利角度来说,也只有跟着李定走,才能取得更好的结果。
这份觉悟,再加上此战规模与结果的冲击,包括之前谢鸣鹤对局势清晰分析与诚恳劝说,其实已经让这个政治上略显灵活的本土军头意识到,有些东西几乎不可避免。
然而,即便如此,张行的举重若轻,对武安军上上下下……也就是李定本人到下面他们这些立场偏向略显不同的同僚……都能如此轻易拿捏,还是让这位王副都尉感到一丝恐惧。
他敏锐的意识到,李定已经够可怕了,张行更可怕,自己恐怕上了一个更大、更强、更有粘性的贼船,很可能这辈子都脱不开了。
可那又如何呢?
乱世当中,自己一个本土本地的豪强,能连续搭上船,就已经算走运了,那什么高士瓒、诸葛仰,论家底子论修为,哪个不比自己强,如今都在哪里?
张行骤然一个回马枪,说降了李定,武安军上下有思想上的摇摆乃是理所当然之事,莫说只是武安军的高级军官们胡思乱想,便是闹出什么兵变逃亡也属寻常,故此,张行和李定根本不做理会,只是在破了相的黑帝爷注视下坐在了廊下以避正午阳光。
张十娘没有留下,她在李定的示意下去了隔壁的郡城,人一走,剩下两人这才终于撒了手,然后就如当日东都小院中闲聊一般开始了……闲聊。
“你弃了伤员还这么齐整,必然是有成建制援军,哪里来的?”李定率先来问。
“北地与晋北。”张行毫不遮掩。“合计五千骑,然后整合了部队,皮袍子撕开了以求整齐。”
“还是不对。”李定想了想,复又摇头。“数字不对,这么算,你们加上伤员几乎到了万人,那夜激烈到那个份上,如何还能剩这么多?”
“还有周行范……小周,他受了重伤,却居然走运遇到了徐大郎,然后一起找到了大陆泽,汇合了我们。”张行立即补充道。“我们是七个营一起到了。”
李定这才稍显恍然,却又一时沉默,片刻后方才来问:“小周伤势如何?”
“只能说现在勉强保命吧。”张行幽幽以对。“之前根本来不及想,也不愿意想,我现在就怕等这股劲过去他落到李清臣那个结果……钱唐说李清臣勉强活着,修为却再难上去,身体也渐渐支撑不住,反过来影响了心智……身残志坚,谈何容易?”
“这就要看他的血气了,不过小周素来比李十二郎要强一些的。“李定也只能这般说了。
而过了片刻,李四郎复又开口:“你知道李枢没有过河来吗?”
张行闻言一愣,旋即失笑:“这又如何?总有人要守着河南,何况他本不擅长领兵,让单通海来足够了。”
“道理是对的,但李枢并未留在河南。”李定缓缓摇头。“听人说他直接带着剩余部队,还有他在河南新起的几个营头往南面去了。”
笑了一整天,或者说从昨晚上就笑个不停的张行终于沉默了下来,他根本没有在意是“听人”的“人”是谁,而是在沉默了好一阵子以后语气萧索起来:“麻烦了!”
“你也有麻烦的时候?”板了两天脸的李定反而失笑。
“怎么可能没有麻烦?”张行无奈道,简直就像是在倒苦水。“天下事最难最容易的都是人心,之前白横秋一击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