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李府君没有站准天下大义所在,不能膺服河北人心,大魏为祸河北到了极致,李府君囿于官职出身,打着暴魏旗号,而我们黜龙帮则是天下义军领袖,人心归属谁不言自明。”谢鸣鹤根本没有废话的意思,甚至有些言语急促。“另一个是李府君只仗着个人才略,试图以一人而定大势,却不晓得,凡作大事必以人从众,方可生生不息源源不断,以成将来……敢问李府君,你一个人如何与我们黜龙帮这么多英豪对抗呢?便是人家白横秋,也懂得要去争关陇领袖,来到河北这个客地还知道尽量汇集联军呢!”
李定面无表情,似乎心中毫无波澜,而他身后许多人则干脆早已经面色发白起来。
“不过,这一点不怪李府君,因为你便是想跟白横秋争夺关陇首领也没法争,而黜龙帮自是张首席亦步亦趋,靠着反魏安民汇拢天下英豪而成,你当日选择从了官军,自然也争不过我们。”谢鸣鹤说到这里,直接抛出题中应有最后之义。“但现在为时不晚,李府君若来,黜龙帮上下诚心以对,河北百姓也必当欢欣鼓舞。”
李定点点头,再度制止了身后几位都尉的作态,眯着眼睛来言:“谢兄说的都挺好,但嘴上功夫是要有现实事态来做映衬的……我也告诉你三件事如何?”
“李府君请讲。”谢鸣鹤明显不以为意。
“其一,我的兵马全在这里,你们打不进来,这是事实。”李定平静言道。“其二,我在你们过来的黑帝观北面地下,许久前便挖了许多暗沟,存了不少火油,上面则明目张胆的摆着一些柴堆……天亮之前,你们刚刚抵达,我是可以放火的,却没有放……这是诚意;其三,白横秋要攻击你们济阴行台的援军,我前日夜间便派人去做了告知,这也是诚意。”
谢鸣鹤听到一半便面色大变,耐着性子听完,微微一拱手,就直接跃起,往北面归来。
众人闻言心情复杂,挖开下面果然见到有火油浸润……众人连夜赶路至此,如何会察觉到这些东西,也是有些后怕。
回过神来,徐世英再度来问:“三哥,他这是不愿意降了?”
“好像是如此。”张行点点头,复又反问回来。“你觉得还能打吗?”
“能是能,但委实艰难。”徐世英也给了自己的答复。“至于火油,只是一个引战的便宜,不至于影响战局胜负……所以,我还是一开始的意思。”
“那就是能打。”张行会意。“但是李定主动避战,还给了李龙头他们讯息,再加上此战一开始给我们报信的事情,不能不计算人家的恩义……我的意思是不打,你们几位大头领怎么说?”
“不打!”谢鸣鹤率先表明态度。“李四郎态度坚决,这个时候打,只怕适得其反……先走。”
“先走!”原本态度并不坚决的徐世英也开口应和。
程知理等人纷纷跟上,雄伯南也毫不犹豫放弃了作战。
唯独贾越与几位北面援军感到不理解,却没有反对,或者反对无效。
“那好,咱们走,往东去,从之前战场逃回平原。”说服了众人,张行立即催促。“尉迟将军也先跟我们去,在东面脱离了他们视野再分兵回转,不要露出破绽。”
尉迟七郎明显觉得有些泄气,只是颔首,却不应声。
就这样,已经走了一夜的大军直接转身,再度踏上了逃亡的道路……不敢说是失败,但张行回马枪的策略,最起码没有起到预想中的最佳效果。
黑帝大观中央大殿的北侧楼上,李定望着这一幕,居然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
就这么走了?
确实是走了,黜龙军突围出来的残部在北面援军的混合护卫下,转向东面,迎着早晨的太阳,丝毫不顾牲口开始倒毙,毫不犹豫的快速离开了黑帝观,而且越过了表明空虚其实是陷阱的武安郡郡城,消失在视野内。
武安军上下振奋。
但这支部队的首领却依然不能振奋,实际上,李四郎非但没有振奋高兴起来,反而失去了刚才的坚定,重新变得迷茫和忧惧起来,甚至更加严重。
只是,他如今也学的不露在外面罢了。
另一边,眼看着日头越来越高,张行带部队渐渐走出二三十里外,大约算了算路程和时间,他忽然勒马,然后回头看向了那些明显释然、焦急、不甘的头领与援军首领们,却只点了雄伯南、徐世英、谢鸣鹤、崔肃臣、马围等寥寥几人。
待到几人来到路旁树荫下,这位张首席更是语出惊人:
“我回去一趟,劝一劝李四郎!”
徐世英只觉得有些眩晕,复又看雄伯南。
雄伯南也皱眉:“咱们已经诚心诚意的劝过了,他反而挡住了,这个时候再去劝他,还有什么用?”
“李定这个人,是我生平所见难得的聪明人,最起码在军事形势上的见识和悟性超过我所见的所有人,政治上虽然差了点,但也算优秀,他肯定已经清楚自己的局势,甚至在我们逃出去那一刻就已经意识到了结果,之所以不降,无外乎是他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