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等张行问完后这些人便有了自己想问的问题;
这个问张行家的白三娘到底是哪位?知道是什么白公的女儿后又问翁婿为何打仗?安定天下的路子不同,是说河北人跟关陇人吗?
那个问黜龙帮如今到底几个郡在手里,多少兵马?知道答案后马上又有人追问有多少个凝丹,多少个成丹、宗师?甚至还有人问,那雄天王如何愿意将首席位置让给张首席的,可是因为黑帝爷点选了张三郎?
到后来,外圈的人也渐渐围拢,又有人来问东都的风情,听说夏天都喝冰镇酸梅汤后无一人能理解.连尉迟七郎这个晋北的都觉得离谱。
再往后,就是张行大约讲述了黜龙帮创业以来的路程。
乃是自东郡、济阴揭竿而起,顺济水而下,几次三番挫败于下游张须果,然后双方力竭之时,靠着上游根据地的有力支援泥地打滚一般胜了对方,终于全取东境。随即,再渡河北上,败薛常雄以立足,破曹善成以壮大,又因为今年河北粮食注定不够冒险攻击黎阳仓,结果遭到反扑,又被白横秋借力取巧围住的经历。
最后是这一次被围后冒险突围成功的结果。
话到一半,其实天已经蒙蒙亮,就已经有许多其他夜间落脚的援军寻过来一起听了,而待听完,东面已经完全白了起来,只是差个日头而已。
这时候,张行口干舌燥不提,其余人早已经听得痴楞,半晌没有人言语。
过了许久,居然是黄平低声开口:“听起来平平无奇,竟也是百战砥砺,做出这般局面的,也苦了你了。”
旁边尉迟七郎摇头:“说起来轻巧,其实我晓得有多厉害,我这几年,无外乎是跟左右两边的打,一个代郡的二高,一个西关的陈凌,只不过是挡住了他们,就已经凝了丹、成了丹,张首席那里又该如何?也难怪白三娘要往这里来了。”
年级较大的蓝璋也若有所思:“却不知道当年黑帝爷百战创业是个什么局面?”
其余人多连声感慨,而原本话多的宇文万筹竟与原本沉闷的陆大为一样,他们之前在张行说话时多次对视,此时却都一声不吭,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
张行这时候便站起身来,四下来望,只见一轮红日自东方崭露头角,再….
往南看,彼处烟雾缕缕,也清晰可见,也不做犹豫,回身来交代:“诸位,既然天明了,咱们也该说正事了,四五里路,你们应该都看到了我们那边烟火了,不是要看看我们黜龙帮还有多少人吗?就随我一起去吧!须吃不了诸位豪杰。”
众人哄笑起身,黄平、尉迟七郎、蓝璋直接便去牵马,其余人都随之而动,不止是此间,周围围拢过来的北地、晋地骑士也都嚷嚷着要去牵马一起走,宇文万筹和陆大为原本还有些迟疑,此时再对视一眼,也只好去牵马。
张行被让了一匹马,直接上马走在前面。
大陆泽内青绿色与黄白色的芦苇荡交错,有深水有浅滩有泥淖,张三并不识得道路,却不耽误他使出寒冰真气来,将沿途泥淖与芦苇荡给大约冻得硬邦邦,然后带头往前面走去。
走不过一里路,身后便蜂拥过来的北面援军何止数百骑,早已经惊动对面黜龙军,数道流光飞来,张行也不下马也不抬头,只是在前面一挥手,那些流光便在空中折返。
不过,即便如此,张行依然能够注意到,之前自己歇息的地方,那面熟悉的红底“黜”字旗已经高高立起。
就这样,待到日头完全冒出来的时候,金光洒满大陆泽,张行一行人便抵达黜龙帮的临时营地,来到了那处淤泥堆积的土山前。
这个时候,张首席忽然回头来笑:“诸位,且停停。”
身后许多人纷纷勒马,甚至有人差点在有些冰渣的泥面滑倒,一时颇显嘈杂。
张行耐住性子,等身后许多人安静下来,方才继续含笑来言:“诸位兄弟,昨日到了兄弟们那里,便是我一个游子回了家,现在又回到这边,虽只隔了几里路,却是又要做回黜龙帮首席,再来交谈,就要严肃起来了要不诸位兄弟迟我几十息,等我去那里装模作样摆起首席的架子来,再去见我。”
众人大笑,却也任由张行去了。
而片刻后,眼瞅着张行到了那旗帜下,翻身下马,然后接了一个白色短氅披上,背靠着泥山寻了个土窝坐下,再来招手,众人便再度蜂拥向前,而走到这片陆地上,摆脱了结冰的泥淖后,为首几人几乎不约而同的犹豫了一下,也不知道谁带的头,纷纷下马,只将马往一侧一赶,步行向前。
再往前走,不过四五十步,东面金光之下,众人看的清楚,张行端坐在土窝里,淤泥山四周头领、参军、军士姿态各异,却都自觉围拢过来,然后齐齐往这边来看:
这其中,不少人认得雄伯南,晓得这位天王如今是货真价实的天王,如今却只披着一个满是灰的白色短氅,坐在张行一侧,大马金刀来看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