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仅仅是片刻后,这位披着短氅的黜龙军大将便举起手中长剑:
“举火。”
声音不大,却在被云雾遮蔽了月色的夜空中显得格外清亮,而军令既发,便立即自周边亲卫处递次传开,早已经准备好的火把被渐次点燃,很快照亮了整个河堤,然后穿透薄雾,映到了东都军的大营中。
到此时,东都军大营内也明显有了些动静。
这一次,徐世英没有片刻迟疑,其人挥起长剑,面色如常,只向着前方夜空平平一指:
“杀!”
喊声遽发,带动真气,隐隐若雷鸣,与此同时,浓厚的绿色长生真气也顺势逸出,沿着长剑翻滚延伸,瞬间便在夜间亮起一股绿光,并有笼罩周围士卒的趋势。
周围士卒明显顿了一顿,但是很快,不用参军与军官们传令,这些跟随徐大郎很可能不止四五年,甚至是家生子出身的士卒便纷纷自地面上爬起,大声喊杀鼓噪,所谓披甲持械,向着正前方的大营发起突袭。
且说,既是突围,自然要选择合适的路线,所以,浮桥与冰面的位置其实并不是正对着东都军大营,而是在东北面偏下游位置……理论上来讲,如果东都军大营的人没有发现,徐世英部更应该是顺着河堤继续往下游摸过去,最好一直到大营边缘再发动突击突出去才对。
但是,无论是出于基本的战术需求——徐世英接到的命令本来就要以偏师突围打草惊蛇,吸引整个战场注意力;还是出于一个基本的战术判断——白横秋身为大宗师,不可能真的一直发觉不了突围部队……徐世英都要立即、猛烈的发动正面进攻!
喊杀声伴随着火光骤起,正当面的东都军大将郑善叶翻身坐起,神色大变。
而意识到发生什么以后,这名家传国公的宿将复又有些头晕目眩,不知所措……这个不知所措,倒不是说他颟顸到一点应付突发军情的经验都无,也不是说他被一场半预料之中的突围给打的彻底摆烂,而是说,当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准备按照经验方略去应对的时候,却猛地想起,自己的指挥体系根本不存在!
没错,别忘了,郑善叶原本带着自己的部队在东线鄃城,而前日的会议结果赫然是让屈突达孤身去代替自己,郑善叶虽然不满,但也不敢反抗白横秋,所以便孤身折回,折回后却又发现大营的指挥权已经落在白横秋本人手中,自己只是一个添头,而且也没必要争夺临时的军权,便没有什么作为。
故此,郑善叶此时是没有军队指挥权的,而且也没有一个完整的军队指挥体系来对接大营内屈突达的部属还有曹林、段威从东都拉出来的部队。
“白公大意了,今夜要坏事!”
火光下,郑善叶回过神后,立即对身侧家族出身的心腹亲卫说出了这句话。
“不管如何,请主上先披挂起来。”亲卫自然要履行职责。
“走!”郑善叶到底是多少年官场沉浮与军事经验,却是在起身刚刚套上甲衣的一瞬间醒悟过来,然后拖拉着尚未穿完的甲胄往外走去。
“主上!此时存身为上!”亲卫一时不解,还以为对方要逞英雄,赶紧拦腰抱住。“我们根本没法指挥部队,强行作战,只能靠主上主动现身……太危险了!”
“我不是去作战!”郑善叶焦急解释。“现在这个情况,如何能作战?我修为又不好,黜龙帮随意一个大头领都能处置了我们!”
“那也不好逃吧?”亲卫似乎恍然。“英国公处置不了黜龙帮,还能处置不了主上?”
“我也知道。”郑善叶赶紧给出答案。“咱们赶紧走,去中军找英国公!找到英国公,一则保全自家性命,二则也是说清楚营中军队不是我所属,借机避祸,这样便是今夜大败,英国公也不好将我当做替罪羊!”
亲卫彻底恍然,赶紧招呼人拎着甲胄追随对方离开营帐,乃是一边匆匆协助对方披挂,一边往中军方向撤去。
很难说郑善叶的判断是否明智,因为他并不知晓渡河而来的黜龙军突围队伍只有一个营,但事已至此,多想无益。
事实就是,在郑善叶第一时间选择逃离之后,本来就军心涣散的东都军在交战区域自然呈现出了一触即溃的场面……数不清的部队来不及穿衣披挂,直接选择惊慌逃窜,少数以校尉阶层为主的将领尝试控制局面、组织反击,却往往无法立足,要么是被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