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来讲,是回不了自己的根据地。
且说,淮西军的兵马来源驳杂,可既然是淮西军,那主力自然是淮西本地人,其中相当一部分本就是淝水东侧的人,但这不是起事了吗?不是弃了位于淮水中段节点那繁华无比的涣口镇改到偏向淮西的军事大镇悬匏城了吗?不是大部分军中骨干都被连家一起迁移了吗?不是给太保军的优秀子弟在淮西招亲了吗?
而现在追兵不断,淝水隔道,沿途路过几个小港,不是被逃兵自行把船只带到西岸不回来,就是被身后追兵给进逼,根本无法渡河,这就导致了无数本就在淝东厮混的士卒选择逃散归家。
可以想见,过了这一夜,几日前还煊赫于天下的淮西军会沦落到什么境地。
这种情形和展望,让杜破阵心如刀割。
“父亲。”
阚棱浑身湿漉漉的出现在了身前,将一个饼子塞给了杜破阵。“且垫垫肚子。”
“怎么来的?”杜破阵接过饼子,发现居然是热的,不由惊诧。“你用真气暖的?”
阚棱摇头:“那几个人都散了,附近就我一个凝丹,还指望必要时带父亲走的,如何敢浪费真气?这是陆上有人侵略民居,在里面欺凌妇女、抢掠财货,同时生火烤的,我拿下他们,但饼子没舍得扔……放怀里居然还热着。”
杜破阵叹了口气:“淮西军在淮西劫掠,以往从来没有这种事情,只是在更西边入大城的时候出过事故,大家起事本就是淮西本地人为了维护淮西,这说明军心崩到一定份上了……这一次,要是把莽金刚他们兄弟请来就好了,我还是太得意了!”
“父亲,这些都远了,先吃吧。”阚棱无奈劝道。
杜破阵拿起饼子就要吃,但吃了一口又塞了回去:“你都说了,必要时要依仗你带我走的,这饼子你吃了攒力气更好。”
阚棱愣了一下,也不推辞,就蹲在前方泥窝里放嘴中吃了。
吃完以后,又唤来几名亲卫,让他们去做巡查、监督,然后就在雨水中靠着旁边大树抱着自己的铁索长短刀假寐起来。
杜破阵眼见如此,心中羞愧,对今日败阵下失态时的言语悔恨万分,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找补……现在说什么都像是故作姿态,效果反而不好,甚至可能会刺激到对方。
而且,既见到了阚棱的忠诚,却不免又想到了今日的局面,那些水军大败之时先行逃窜,然后见到司马正一击断桥,却又干脆弃陆上全军而走……杜盟主、杜大龙头一开始很是有些难以接受的,但现在想想,也就那样了,因为这些人到底是帮派的底子,大家为了水运的利来合,便是说有后来为了淮西不被人兼并的自保图雄之意,可习性却难改,结果一至于此。
想到这里,杜破阵愈发心烦意乱,今日若真逃不回去,难道真要被撵着一路向北光屁股去投奔李枢?对张行服软称臣自己都不乐意,投奔李枢让自己情何以堪?!
更可恨的是,现在自己跟张行都遭了大败,反而是李枢,因为两头都发了力,怕是要被他捡了东都的便宜,居然要声势大涨的。
他有什么功劳,坐享其成就要做这个领头的?!
反正自己不服。
但追兵在后,归途被阻,不去寻李枢又如何?不但要寻他借路、整兵,怕是还要借兵去救援悬匏城……人在屋檐下,真要强低头的。
自己一个偷羊的,难道还低不下头?
这才几天啊,就到这份上了?
势力迷人眼。
正在雨中胡思乱想呢,忽然间,南面一阵骚动,阚棱也好,杜破阵也好,纷纷惊动起来,便要做好最坏打算……一旦真的是对方大举追来,阚棱便要带着自家义父弃了军队独走的。
然而,一阵惊慌、喧哗、喝骂后,却有太保军的成员引一帮人来,赫然是之前走散的小太保郭祝。
“你怎么来了?”虽知道了是郭祝,但杜破阵依然是有些紧张的。
毕竟,对方舅父已经是王代积身前第一大将了,而现在这个形势,把自己卖了比什么都值。唯独下午刚刚犯下此类大错,这个时候便该吸取教训,不能再随意糟蹋人心了。
“我是专门来寻义父的。”郭祝大声来对。“马胜马大头领带着人来接应了,他们从对岸过来的,在搭建浮桥。”
杜破阵既惊且喜……喜自不提,惊则还担心是陷阱。
“马胜如何在淝水?”一念至此,杜大盟主强压各种情绪正色来问。“他不是在颍河上负责后勤吗?”
“得了信息后冒雨来的。”郭祝兴奋来对。“他是本地人,熟悉地形,据说走了三十几里地,把小船从颍河支流青阳沟带到西阳镇的白帝观,然后从那里扛着船走了小半里地,又从水沙河过来的。”
杜破阵眼睛一亮。
这位淮右盟的盟主很清楚,马胜是可靠的,最起码面对王代积跟司马正是绝对可靠的,而且也就是马胜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