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战之后,营中士气似乎稍振,但来到晚间,却又显得有些低沉。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对于军中的中下层士卒们而言,此战过于仓促,他们的参照立场还是一个月前对河北西南部富庶之地的大进军,最多是东都大军的反扑,哪怕是战前专门做了说明,可这个弯转的是比较慢的,所以面对今日苦战得守,不由有些沮丧;而对于军中的中上层而言,他们对局势晓得清楚一些,所以之前不少人都带着绝望和不安的,今日见到大阵起效,张首席手握至宝,配合雄天王等人居然不相上下,也是振奋一时,但同样的道理,他们很快就看到了新的问题。
“我们今晚能趁机逃遁吗?”中军大帐内,围着一个火盆,徐世英认真发问。
此时,这位黜龙帮大头领正将雄伯南的一只手握在自己手中,以长生真气来做温养。
“不能。”回答徐大郎的正是雄天王,这位黜龙帮最高战力此时将手收了回来,并高高举起,然后环顾周边,严肃来对。“你们今日也都看到了,没有这个大阵,咱们怕是连太原军都挡不住,更不要说能连落四子的白横秋了,而这个大阵就是靠着这个营地摆出来的,所以一旦动身,被他追上……”
“只被他一人追上,我们四散而逃便是。”徐世英快速跟上,俨然另有考虑。“从今日战中便可窥得,上到白横秋下到军中那些关陇子弟,根本不愿意跟我们拼命,他们的心思根本还在关西,只是想狠狠给我们一下,现在我们拦住了他们,展示了实力,河北这边的人就都有谱了,等他们走了,我们再做收拾局面便是。”
“若是这般,不如之前就逃了,可之前为什么不逃?”有些胡子拉碴的周行范认真反问,三年半的时间,他跟当初跟在张白绶身后的贵族子弟完全不是一个形象了。
“之前不逃是因为之前没有证明咱们的能力,或者说咱们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挡住对方。”徐世英脱口而对。“现在看来,是有这个能力的,这就够了,可以走了。如果不走……”
“如果不走会怎么样?”脸色挂着血痕的牛达冷冷打断对方。
“会被磨死!”徐世英正色道。“天王说的清楚,如果不走,只能守着这个大阵,那恐怕首席连中军都离不开,其他人也要死死钉在原地……别看对方今日退了,那白横秋也打不进来,可只要对方困住我们,不要说薛常雄的兵马跟崔氏反叛的事情了,只要他们顶住援军和后勤,怕是我们要被活活耗死。”
“你这话前后矛盾。”牛达依旧冷冷反驳。“你刚刚还说,老贼他们的心思在关西,也是要走的,那凭什么是我们耗不过他们?”
徐世英张口无声。
王叔勇此时也皱眉来对:“徐大郎,你的话确实有些不清不楚,而事情说不清楚,是说服不了人的……”
“要我说,前面如何就不用说了,反正已经过去了,而且守住了,这说明当时留下来是对的。”徐师仁也在旁接口道。“只说现在,现在就是守或者走……守的坏处徐大头领已经说清楚了,被赌住、围住,很可能被耗死,那走的坏处呢?”
徐师仁说着话,其实是看向了有些萎靡的马围,后者因为修为太低,早早被安排到了后方贾越营中,但依然在最后参与了战事的指挥调度,算是这件事情上比较有话语权的。
而马围也看到了徐师仁的目光,他犹豫了一下,刚要开口,却不料有人直接接过了话。
“走的坏处是全军覆没!”崔肃臣靠在中军大帐内的一个柱子上,语出惊人。“最起码眼下是全军覆没。”
众人各自诧异,却跟之前相互争执讨论不同,此时并无人开口相对……一则,他们刚刚晓得这位崔二郎是在清河崔氏反叛的背景下折回的,而且今日下午是拼了命的,委实有些佩服;二则,这位平素寡言少语,很少说话,但此时一说话,在座的几位又都是有心的,瞬间想起来,人家之前是徐州大营的监军司马,是懂军事的。
“崔分管怎么说?”半晌,还是雄伯南来问。
“很简单,此时敌军,主要是太原军,没有理由因为一战之挫就彻底泄气,不再听从指挥,而且就是数里之外。还有东都军,真到了那个时候,也不会袖手旁观,而他们更近。”崔肃臣认真来道。“所以,之前的困境现在还在,只要我们一动,追来的,就不只是白横秋一个人,而是数倍于我们的大军,倒是我们这些人闷头四散逃了,这七个营的兵马和全军所有的准备将怎么办?”
话到这里,崔肃臣看向了周行范:“周大头领,之前咱们不愿意走,就是怕一走就溃……大家都说可以等白横秋走了再收拾局面和人心,可是人心和局面是根据我们应对方式来变化的,咱们做的越好,局面到时候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