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珍来过几次,对此地的环境比较熟悉。但她只对城隍庙的小吃有兴趣,每年回家总要捎上几包给家人。至于庙里供奉的是何方神仙,她懒得去研究。一到仪门口,她就往小吃摊里钻,给铁柱、凤姣和小勇买上好几样各色小吃,自己嘴里也塞的满满当当,含糊不清地说“他们都说城隍庙好玩,我看也就那样。这儿的建筑还没有我们东林寺大,供的神像也没东林寺的如来佛气派。”
铁柱不信神佛,他自己可以随口乱说,但见爱珍口没遮挡,马上制止“在庙前不要乱说。”
爱珍挽着他的胳膊,嬉嬉直笑“爸,你也信这个?”
铁柱摇头道“我是不信,但那些老人说起这个来总是神神叨叨。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们还年轻,避着点没错。”
有吃有玩的还有家人相伴,凤姣的兴致特别高,跟孩子似的这里看看那里瞧瞧。小勇见她精神好,心里头也高兴,掏钱买了几串糖葫芦,自己也拿一串含上一口,仰头观赏仪门风彩。见那上面有二副对联,上联是阳世之间积善作恶皆由你;下联是阴曹地府古往今来放过谁。另一副上联是世事何须多计较;下联是神界自有大乘除。
他忽然想起死在自己手上的越南人,不由地虚汗直冒。以前奶奶就告诫过他,杀人是最大的恶。佛曰杀生之罪,穷劫受殃。看来以后是要下十八层地狱了。
想着地狱中的种种恐怖,李小勇顿时脸色铁青,望着对联一时发起痴来。
铁柱瞧他神情不对,走过来问“怎么了?”
李小勇指着对联小声说“杀人应该是大恶吧,我在越南干过,到现在还在做恶梦,常常夜不能寐。”
铁柱瞅一眼对联,微笑道“老况头侃古的时候曾讲过一个小故事,镇压太平天国运动的曾国藩你知道吧,死在他手上的人可以说成千上万,晚年他也为这个自责。后来他的门生在他生日那天送上一幅对联,上联是用霹雳手段;下联是显菩萨心肠。他是为清朝卖命杀自己同胞,还能心安理得当菩萨。你是为国家,比曾国藩强多了,可以说是扬大善。不要去为这个自责内疚,连如来佛还杀人呢。他投胎做商人时,领着五百人去寻宝。其有个人想杀死他们抢夺钱财,如来佛为了阻止他,拔出剑将他杀了。虽然杀生是极大的罪过,但如来佛是为了救人,所以非但没有下地狱,还成了佛。打战哪有那么好,你不打别人,别人就要打你,还会打你的战友你的兄弟。你要是一时善良不打他,反让他打了你的战友,那才真是作恶。”
李小勇正回味铁柱的话,忽听远处一个极熟悉的声音在喊“石头,石头。”
顺着声音望去,只见曹耀豪拄着拐杖奋力从人群中挤过来。小勇忙迎上去与他拥抱在一起,流泪道“没想到在这里能看见你,真好!真好!身体恢复的怎么样?”
曹耀豪擦擦眼睛笑道“子弹贴着骨头斜打在肌肉里,幸亏没伤到骨头,否则这条腿就废了。现在没多大事,再休息一段时间就能完全康复。我在师医院待烦了,又特想家,天天磨他们才把我放回来。你还好吧?其他战友怎么样?”
这时一位脖子上挂着相机的俊俏姑娘,拿着风味小吃从人群中挤过来,对曹耀豪好一阵子叽里呱啦的娇嗔。
李小勇是一句也没听懂,但从她表情上看是在责怪耀豪乱跑。
曹耀豪不好意思地对李小勇道“是我对象,她人不错,就是嘴碎。”
那姑娘狠瞪他一眼,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绍“我叫吴丹丹。”
“嫂子好。”李小勇敬了个军礼,她的出现让本想回耀豪的话又咽回肚子里。
曹耀豪见铁柱和风姣向这边张望,忙问小勇“是不是你爸妈?走,带我过去给伯父伯母问声好。”
李小勇忙拉住他的手“是排长的亲爹娘,也是我爸妈。我现在改名叫李小勇。你在他们面前别说漏嘴,我妈这里受了刺激。”
他指指自己脑袋又说“排长牺牲了,对她打击太大,到现在人还没清醒过来,一直以为我是她儿子。”
“排长牺牲了?怎么牺牲的?”
“回头再和你细说,”小勇看见爱珍带着凤姣和铁柱往这边走,忙小声道“他们过来了。”
曹耀豪弃去拐杖,一跛一颠地迎上前,站的笔直笔直地敬个标准的军礼,双手握着铁柱的手一边问好,一边悄然落下泪来。
凤姣不解道“你这孩子怎么哭起来了?”
吴丹丹很机灵,挽着凤姣的胳膊说“他是见到小勇排长高兴。”
“啊,我们家小勇现在是排长啊,”凤姣望着儿子高兴道“怎么没听你说?”
小勇嘿嘿笑道“才芝麻点大的官,有什么好说的。”
“你现在都当官了,”凤姣忽然不安起来,拉着儿子的衣袖说“以后是不是还会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