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岚青微垂的眉眼抬起,目光沉静,并不意外。
她朝着看来的顾宝珠轻轻摇头,笑意柔和她面庞,褪去几分孤傲的冰冷。
目送着顾宝珠身影离开,沈岚青眼底温柔缓缓淡去。
桌案上香烟袅袅,飞出婀娜的白烟,却衬得屋内气氛更加沉静。
令人尴尬的是,室内仿佛是谁也不愿开口,或者不知说些什么的沉寂。
陆九熹瞧着沈岚青,眸光中愧疚稍纵即逝。
斟酌的声音传来,依旧清朗。
很难听出其中压抑的情绪,仿佛单纯长者教诲。
“岚青,陛下资设女学,四名典谒中除却南平郡主,你便是唯一名女学生。”
“届时陛下定然对你更感兴趣,你可有想好要如何应付?”
醇厚男声入耳,明明带着关切,却让沈岚青黛眉微蹙。
日落西山,屋内光线缓缓昏暗。
陆九熹闭了闭眼,等了半晌,才听到对面女子清冷一句。
“没有!”
“这是我拟的书稿,上面记载些陛下可能提到的问题,你可以提前——”
陆九熹话还没说完,便被女孩清冷声线打断。
“山长,我不需要!”
明明语气平淡,却又仿佛蕴含这万千思绪。
看着女孩紧绷的唇,倔强的眉眼,陆九熹僵硬的脸,都少了往日清俊风流。
气氛又僵持半晌,他声音清缓,循循中有些无奈
“你也说了,我是陆九熹,也是还古书院的山长,而你——”
深深看了眼沈岚青,陆九熹继续道
“是还古书院的学生!”
“既是我的学生,那么就算是陛下面前,也不能丢了还古的脸面。”
“典谒之事,不只涉及你一人,我希望你好好想想——”
沈岚青看着夕阳余晖下,那张道貌岸然的脸,“假仁假义”浮上层对她的关怀。
她突然萌生出种自暴自弃的冲动。
沈岚青远山含黛的脸上,染上与她气质不符的冷意。
唇角微微勾,看着有些嘲讽。
“既然如此,那便请山长做主,撤去我这典谒的身份。”
“反正,终究!”
“我如何,与你无关!”
看着女子唇齿间蹦出最后几个字,陆九熹面上,终于染上与清俊不符的阴霾。
沈岚青微哂,眼底却蒙上层合该如此的快感。
“沈——岚——青!”
陆九熹的情绪没有崩住,没忍住说出这些天,憋在他胸口好些天的话。
“不管你愿不愿意!”
“你身上都留着我一半骨血,你都得承认,我就是你父亲!”
“父亲——”
呵?
沈岚青口中喃喃,突然抬头,眼尾晕染开粉嫩的红。
远山含黛的气质荡然无存,嘴角含着嘲弄。
“父亲?你让我承认你是我父亲?”
“呵。”
“过去十四年,在我人生里没有父亲这样的角色!”
“如今你突然出现,便让我心甘情愿喊你父亲?”
“岚青,我——”
“够了!我不想听你解释。”
沈岚青闭眼,努力平复情绪。
再次睁眼,只是静静看着对面,被万千书生敬仰的陆九熹,语调平静的质问。
“你既然做不到,又为何要让她生下我?”
对面男子眼底含着愧疚,但常年备受尊重的他,哪怕在此时,脸上依旧没有半分老态。
相反,岁月更为其风流上增添几分成熟的儒雅。
透过眼前人,沈岚青突然就看到,自己那个卑微苟且,被世道生生折腰,已经浮现老态的生母。
沈岚青唇角弧度嘲讽,强忍的哼笑声满是苦涩。
“你可知,如若没有我。”
“即便她的人生遇见了你,日后也可找户老实人家,安安分分过些舒心日子。”
“可是,你偏偏让她生下了我!”
陆九熹紧紧攥拳,沈岚青的质问,让他揪心般的疼。
没有一个父亲,会不期待自己孩子的到来。
而现在,自己的孩子,却在质疑她的存在。
视线定定看着香炉中,燃着掉落的香烟。
沈岚青突然想将胸口堆积的沉重的一切,尽数倒出。
连带着这十四年,她和她娘风雨飘摇的十四年。
沈岚青深吸口气,闭了闭眼。
“你可知。”
“为了不让我为奴为娼,她在风尘中自甘堕落。”
“她因你深陷泥潭,却因我越陷越深。”
她语气很轻,仿若随时可以被折断的薄蝉。
“她为了让我清清白白活着,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