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前些日子,谢奕确实兵不血刃拿下了颍川,而桓温却在洛阳大战一番,证明了朝廷的部署安排是多么的睿智可信,恐怕现在连这些物资都收集不上来。
不做其事,不知其苦,看看手里的这些清单,王玄之轻轻叹了口气,这些年来,朝廷一边与各方士族平衡,一边又要与桓温对立,确实很是艰难。
在刚得到物资的时候,不是没有大臣要以此充实国库,要不是诸葛老大人力排众议,甚至在大殿上发了脾气,那恐怕谢奕根本无法出兵。
外头的事儿纷乱不休,朝廷里头也是各怀心思,司马昱居然想要让自己去做左仆射,还拉动了不少人,若不是诸葛老大人和太后支持,现在又是一团乱麻了。
窗外的雨声还在淅淅沥沥,这黄昏时刻,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水雾升腾之中,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乌云遮盖。
身后孩子的哭声响起,让王玄之的思绪回来,转过头一瞧,忍不住笑了笑。
原来是儿子正在小围栏里头,皱着小脸儿嚎哭。
王玄之走了过去,很仔细地看了看,啥也没有,大概是刚睡醒来,想要引起别人的注意吧。
因为从自己走过来,他就不怎么哭了,就是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使劲儿打量着自己。
拿起来旁边的拨浪鼓,王玄之轻轻摇着,嘴里哼着江南小曲儿。
没多久,王安之就笑了起来,还伸着胖嘟嘟的小手,想要拿来玩。
王玄之把儿子抱了起来,放在怀里,手里拿着拨浪鼓,让儿子拽着那上头的小绳子,父子俩玩得开心。
何仪走进来掀开帘子,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从有了孩子以后,何仪显得比以前更加温柔了,也不着急,站在门口,等到身上暖和了,才慢慢靠近。
“忙完了?”王玄之往旁边挪了挪,让妻子坐在身边,轻声问道。
“是,那些妇人们也不嫌麻烦,下着雨还要过来闲聊,”何仪撩了一下垂落的头发,和儿子对视着,伸出手去轻轻扯着儿子手里的丝线,知道王安之已经恼怒,打算再开口大哭的时候,才放开来。
王玄之忍俊不禁,妻子是很典型的大家闺秀,做事儿总是有章法,有规矩,从不会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却偏偏跟儿子不对付,总是逗来逗去,每次都要把儿子逗得快哭了才肯罢休。
“他现在已经开始记事儿了,你再这样,小心他以后不肯叫娘。”
“他敢!”何仪柳眉一竖,“我这么辛苦才把他生下来,他敢不叫娘,我就,嗯,我就,打他屁股!”
王玄之笑了起来,可是还没等他说话,何仪就转过脸来,很是好奇:“今儿她们几个,都在说现在那首歌谣,我听了一下,怎么像是二弟弄得?”
从丈夫的眼睛里看到了答案,何仪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就说嘛,听着就古古怪怪的,这就很有二弟的风格,加上意有所指,那想必是错不了的。只不过她们并不清楚,还以为是哪里流传来的,讨论了好一阵子。”
王玄之则问道:“意有所指,她们是如何说的?”
“嗯,”何仪顿了一下,想了想,回答:“就说是在给天下人警示,桓温狼子野心,说是桓温如今听到这首歌谣,怕是要生气。”
王玄之点了点头,“桓温久居于洛阳,如今又接手了颍川,可颍川的驻兵却多得异常,看来这些世家大族,也都不蠢啊。”
“夫君,给我说说,二弟想必不仅仅是这个意思吧,第二句的一朝天子一朝臣,可不像是说我们的,如今陛下还年少,哪儿来的下一朝?”何仪眨眨眼。
王玄之皱眉:“是她们问的?”
“没有,”何仪摇摇头,“就前一句,已经足够这么妇人们讨论了,至于后一句,大家也不太清楚,我只是觉得二弟行事,虽然天马行空,却很少会做无用功,想必那句话,也是有些含义的。”
“长安。”王玄之给妻子解释着,“苻雄没了,苻健病重,长安之乱,恐怕不远了啊。”
何仪虽对这些不算了解,但大概情况自然也是懂得,很快就想明白了:“是那个苻菁?”
见到丈夫点头,何仪眼神流转,“苻菁也算是秦国的猛将了,只是前太子没了以后,苻健就甚少让他领兵出征。”
“苻生即位,苻菁应该是不想看到的,二弟想要苻菁反叛?”
王玄之‘嗯’了一声,“不论是秦,还是燕,他们越乱,对我们越有利,尤其是秦,这次大战分明处于劣势,可他们还是守住了平阳,生生逼退了慕容恪,苻雄一代名将自不必说,可这个苻坚,怕会是下一个苻雄。”
“苻坚?”何仪皱了皱眉,“毕竟还年轻吧,你觉得他会?”
“我也不是很清楚,但二弟给我的信里,对这个苻坚很是看重,而且这次他能和桓温对峙于洛阳,虽然最后撤走了,但也做出反击,打的还算是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