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王凝之,和当初自己见到的那个,已然不是一个样子了。
当初的王凝之,充其量也就是个琅琊王氏的二公子罢了。
可如今,且不说琅琊王氏重回朝堂,天下士族追随,就算是他自己,那也早已是名满天下的大才子了,更别说王谢联手,最关键的纽带,那不就是他和谢道韫的婚姻关系吗?
得罪王凝之,绝对不可取。
尤其是人家也没说啥,就是路过的时候,过来见见同窗好友,这理由简直无可挑剔。
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无事不登三宝殿的道理,可人家不说,那还能怎么办?
“不必那么麻烦,”王凝之笑了笑,“这天气确实炎热,又是大中午的,两位长辈还是先休息片刻,等晚一点的时候,我们再叙话不迟,这次我来啊,也就是和朋友见个面,哪里敢劳动两位?”
祝夫人急了,开口:“王公子,我家英台,其实是个……”
“是个姑娘?”王凝之笑了笑。
祝员外两口子脸色一变,还没等他们说话,王凝之就解释了一句:“祝英台走的时候,给我们这些朋友留下一封信,讲了她的身份,我们也就知道了,我妻子还说,很是欣赏她这份儿勇气。”
听到这儿,两口子才面色稍缓,这事儿其实不算大,女扮男装也是常有的,可那书院本就是琅琊王氏的地盘,要是人家不接受,那随便给句‘祝家庄不尊重’的话出来,以后可就难了。
“虽然祝英台是女扮男装,但也算是好友了,我本想着上门来拜访,要是就我自己,难免不便,正好遇到梁山伯,还是在祝家,那就好办了。”
既然人家都这么讲了,祝夫人也就不再说什么,只是祝夫人眼里,很是惆怅,这小子似乎比当年更加难缠了。
那时候的王凝之,还是仗势欺人的意思多点儿,加上他自己聪明,可如今,只是几句话,威逼利诱啊。
给丈夫使了个眼神,这时候让他们去见见也好,自己俩口子,还需要时间来想想办法。
最起码要搞清楚,这个王凝之来这儿,究竟是想要做什么,他才不会莫名其妙,就为了带一个梁山伯进门而来,谁会那么无聊呢?
……
王凝之非常无聊。
坐在那花园的石头桌子边,打了声哈欠,“祝英台是不是有毛病?都说了我们要过来,还这么久!”
梁山伯则是一脸的期待:“我虽知道英台是个女子,却从未见过她女儿家的打扮。”
“见完之后你就会后悔的,再也不想见到她了,我这么跟你说吧,祝英台的女儿样子,估计就是我夫人的十万分之一左右。”王凝之非常坦然,充满了恶意。
梁山伯摇头,“怎么会呢,再说了,我也不是为了她有多好看而来,我只想见一见她。和我们三年的情义相比,其他不值一提。”
“随便随便,反正你们赶紧见了面,把事儿处理掉,我就要回家了,哪有空陪着你们瞎闹腾。”
“王兄,正好此刻无事,你帮我瞧瞧,这是我打算去了貿县以后,给百姓们划分的田地灌溉图……”
“打住!你信不信我现在扭头就走,然后你就被人家赶出门去?”
梁山伯闭上了嘴。
他又不傻,还不至于会相信什么‘上年纪了,身体不适,下次再约’之类的话,这两位老人家,祝英台的娘亲身体如何看不出来,但那老头子,红光满面,膀大腰圆的,说他身体不适,那这天下就没几个身体好的人了。
楼梯上,一抹翠绿色的裙摆出现。
一身青绿,祝英台出现在两人面前,手腕上是碧绿色的翠玉,头上的是纯净的白玉簪子,并无许多装饰,却也是端庄秀丽。
明明是三个人的会面,却没有王凝之的空间。
瞧了几眼祝英台,人家那一双眼睛,似乎在看见梁山伯的一瞬间,就变得水汪汪了。
再扭过头看看梁山伯,这个人似乎已经放空了自己。
四目交接之中,似乎有无数的话已经蕴含在其中了。
王凝之咳嗽了两声,没人搭理,又咳嗽了两声,还是没人搭理。
“有完没完?”
一阵尴尬的沉默之后,王凝之终于是忍不住了,开口:“你就站在那楼梯上,不打算下来了?假装自己是一幅画?”
“还有你,我是真没看出来啊,你还是个色中饿鬼来的?看见姑娘走不动道了?”
片刻寂静。
“山伯!”祝英台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再配合上她那一副如怨如诉的深情,和那在眼角里打转儿的泪花,深情款款。
“英台!”梁山伯缓缓站起,伸出手,却又不知该放在哪里,就这样僵硬地直立着。
“祝员外,祝夫人,您来了?”王凝之突然转头,喊了一声。
祝英台脚底一晃,差点儿从楼梯上摔下来,多亏了及时抓住扶手,但就算是这样,气氛也早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