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管家呼唤几句,才将握着战刀出神的李定国唤醒,下意识的抚摸了这一柄战刀,李定国这才看向管家,颇有几分期待:“可是陛下旨意到了?”
管家微怔,连连摇头:“老爷您忘了啊?今天是大公子入武学的日子啊!”
“武学……”
李定国微怔,似是回想起什么,摇了摇头:“武院是培养国家栋梁之才的地方,不是享福的地方,府里的人都散去,让臭小子自己去报名,你去告诉他,到了武院,绝不准打着我的名号!”
管家犹豫一会,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为爵府管家,他自然知道,当下闹得那沸沸扬扬是为何,他家老爷,可也有念想。
管家应声离去,李定国依旧独自端坐院中,似无意识般,缓缓擦拭着这一柄战刀。
许久,李定国才看向手中战刀,眸光俨然有些出神。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年随母亲于陕西逃难而出,兵荒马乱,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若非侥幸入了当年的勇卫营为卒,得天之幸,受天子赏识,识字明理,晓兵家战阵,知军事谋略。
天子言传身教,一次又一次的力排众议的培养,才有了今日的他。
如若不然,他恐怕早已是荒野的一具枯骨,无人问津,残缺难全。
而这一柄战刀,当是代表着他李定国所有的荣耀。
天子佩刀,曾随天子征伐天下,铸就这大恒江山,最终天子御赐于他李定国。
这是何等的荣耀,大恒百万将士,勇卫武勋将帅数百,除他李定国外,又有何人有此等荣耀?
随天子之征战,又至登来,北疆,再至海疆,如今又至中枢,掌水师改制,几近有实无名的水师都督。
这大恒天下,哪怕是几位国公,恐怕也没有他这般顺风顺水。
如此待遇,又有谁会不羡慕,又有谁,会不嫉妒?
德不配位?功不配位?
背后之言……无数!
对他而言,纵使再坦然,亦是如芒刺背。
毕竟,哪怕他不愿意承认,事实,亦是如此。
他看似战功赫赫,但很多战功,都是天子送到他手中,换别人,也不一定比他做得差。
非是妄自菲薄,而是在当前大恒的军力之下,按部就班,稳扎稳打,出错的可能性,实在太小太小。
兵无常态,但当成碾压之势,再怎么变,也变不出花来。
唯一拿得出手的战绩,也就当年统率江南水师平灭南明水师之功。
可恰恰就是这拿得出手之功,却是他如履薄冰之根源。
本是陆战之将,却统率水师,更是手掌水师改制,且一再统率陆战大军出征。
如此出风头,抢功劳之事,又岂能不引人嫉妒。
而眼下,如此北征将起,举国之力之战,封狼居胥近在眼前,他又怎愿错过。
可……以水师之帅,再领陆战之军,他李定国,恐怕将会彻底成为武勋中的另类,被众武勋所排斥!
尽管们心自问,他更喜欢驰骋沙场,而非领战船驰骋海洋,但天子对海洋之预想,他为当今大恒水师有实无名的水师掌舵者,又岂会不清楚。
况且,天子之意志,他又岂能违逆。
“老爷老爷,总参来人,让老爷您至总参议事!”
思虑重重之际,有呼喝声骤响。
入耳,李定国神色亦是为之一变,好一会,才缓缓恢复正常。
一团和气,应该是祸事吧……特立独行,被排斥,或许才是最好……
当李定国抵达总参,不出他的预料,殿中众武勋将帅,看待他的眼神,明显又多了几分不对劲。
靖国公端坐主座,殿中之景,清晰入眸,其神色,却是一如既往的澹然,只不过,当看向李定国之后,眸中亦是不由自主的闪过一抹复杂之意。
天子何其厚爱。
一水师之将,屡次率陆战之师。
这一次举国之力北征,寻常武勋,皆为一领兵之将的位置争破头,他李定国,一与此战几乎毫无关联的水师之将,竟直接成一路大军之帅!
他修哥,再一次毫不掩饰的表明了对这李定国的偏爱!
思及于此,靖国公亦是暗自摇了摇头。
天子之偏爱,谁也不敢多言,但这李定国,日后恐怕难熬了……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更何况阻人官途!
曾经为登来水师之将,却领军入四川,前些年更是直降河套,摘了北疆诸将多年心血经营的桃子,而今,俨然又要直降辽省,领辽省大军征伐草原。
一而再,再而三……
武勋将帅们,不敢对天子有微词,但对他李定国,可没什么不敢。
毕竟,相比绝大多数武勋将帅,李定国,也不过是一后起之秀而已。
“天威莫测啊……”
靖国公深吸一口气,眸中复杂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