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只想着当下,一刀切,而给后世之大恒,留下根深蒂固的祸患。
而商业,这个后世之主流大势,显然便是重中之重。
当下大恒之商的规矩,虽谈不上彻底健全,但也算是已经有了框架。
两大体系,牢牢的钳制着大恒商业的方方面面,使得大恒商业的任何风吹草动,皆在天子控制之中。
但当下的商业体系,就如曾经立下的诸多临时之策一般,是特殊时期的特殊产物。
一个关乎天下的大蛋糕,可以允许某一部分人多吃,某一部分人少吃。
但绝不能出现一部分人吃独食的情况出现。
天下的蛋糕,那就当天下人分,分得少与多,是分蛋糕的争锋,但不给分,直接排除在外,显然就不正常了,也不符合统治的需求。
当前大恒的商业,无疑就是如此。
两大商业体系,涵盖了皇家,武勋,民间三个群体,却将士绅地主这一个事关统治根基的群体,排除在外,极尽打压。
一时尚好,长久,必生祸患。
更别说,当前大恒天下,可不仅仅是商业对士绅地主打压,土地财税,为官仕途,乃至教育思想,皆是如此。
大棒加甜枣,大棒已经足够,甜枣,显然也是必须。
凡事过之不及,对士绅,亦是如此。
重重思绪流转,许久,天子才缓缓放下了手中这一册卷宗,眉头紧皱,难掩忧虑。
大棒加甜枣,看似简单,但要做起来,可真的不容易。
大恒立国虽有十年,但天子可以断言,这天下,不论南北,士人,对大恒,对他昭武帝,依旧还是敌视之态。
大恒土地改制,教育改制,选材改制,里甲改制……
无一例外,触犯的,皆是那些普遍存在的耕读传家之士的利益。
古语有言,君择臣,臣亦择君。
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草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而当下,天子掌控之下的大恒,将他们从云端,打落地狱,剥夺他们的财产,掠夺他们的财富。
如此,又怎么可能指望他们还感恩戴德。
尤其是,前明,距今,这才多少年。
天子之政,不可能改变。
要改变的,只能是他们。
他们不改变,天子又如何恩待?
况且,自当年平定江南,大恒由打天下,转为治天下之后这些年,天子对文官,对士绅之恩待,已有不少。
他们没有完成改变之前,再多给恩待,无异于养虎为患!
去岁白莲之乱,已然清晰证明这一点。
地方的无力与纵容,直接导致区区白莲混乱,蔓延三省。
如此之群体,纵使不能一杆子全部打死,但哪怕只是少部分人的别有居心,也足以祸患无穷!
靖武帝还在,前明无数旧臣,也还在大恒的统治体系之中,享受过前明时期肆意逍遥的无数士绅地主,也还存在于当今大恒天下。
时至当下,崇祯之陵,每年祭日,祭祀之人,都是络绎不绝。
一个软禁的靖武帝,一个灭亡的前明,都能让不少官居高位的臣子,为之大开方便之门,暗通曲款……
祸患犹存,谈何恩待?如何恩待?
“呼……”
天子长吐一口气,亦是将心中忧虑压下。
显而易见,当下,大恒之苛,依旧要保持。
换而言之,那就是……阶级的斗争,不可心慈手软丝毫,也不可因一时之弊,而荒废百年大计。
忧虑置于一旁,天子之思绪,却未曾歇息丝毫,桌面上的奏本,似永远都未曾减少。
来来去去,上通下达,天子巡视之驾每天来往之驿站信使,络绎不绝,天子桌案之上的奏本,却也永远是堆积如山。
而天子之驾,却也依旧在这畅通无阻的水泥官道上,浩浩荡荡而行。
从朝鲜出发,再度穿过辽东走廊这一条曾经的天险之地,过山海关,最终,至陕西之地,这一个曾经,乃至现在,都牵扯着天子无数心力的苦难之地。
陕西之建制,自前明起,到当今大恒,也未曾有过变化。
相比后世之陕西,当今之陕西,虽是一省之地,但其涵盖之地域,显然比之后世之陕西,要辽阔得多。
后世之宁夏,甘肃,陕西诸省,绝大部分地域,组合一起,便是当今之陕西一省。
如此浩瀚一省,几乎都可以称的上是北地半壁天下。
这也是为何陕西天灾与民乱,从前明至今,一直让天子焦头烂额的最大原因。
朝廷迁徙之策的迁徙之民,皆在于陕西,其根本原因,也是在于此。
曾经为王霸之根基的关中平原,在当下,已然是枯土千里。
持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