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涯是个瞎姑娘,自然是看不见身边人,他们利用这一点巧妙地换上了花钿。
她听得花钿这一句,一脚蹬在了石凳上,急速往后掠。
“胭脂在哪里?”
没人答她的话。
花钿拔剑出鞘,剑光一闪,剑尖直刺暮涯的心窝。
暮涯似有感应,足尖轻点,跃出了亭子外。
亭子被狂风包围了,花钿以剑支撑着身子,闭目听着怒号的风声。
缺口早已闭合。
听不出暮涯有无走远。
她试探着直刺一剑,亮点乍现,在抽剑之时倏而合拢。
证明了这是无谓的动作。
花钿开始发愁。
要是暮涯操控疾风湮灭整个亭子,到时该如何……
在她紧着眉头思来想去的同时,析墨则是优哉游哉地将云岫摆弄为趴在桌面上的姿势,再双手托腮,静静凝望她的睡颜。
花钿回头瞧见这一幕,正欲说些什么,又止住了话。
她劳神费力地思忖如何破出这一道风墙。
而那个有能力直接解了这个术法的人却不当一回事。
她叹了口气。
“软软,我该如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析墨估摸着哪一个是云岫的杯子,径直拿了过来,斟满啼绿酒,放在鼻下轻轻嗅着。
啼绿酒,还是暮朗院子里藏了多年的坛子里倒出来的好喝。
可惜,暮朗还是先走了一步。
“软软,暮涯快要走远了。”
析墨晃了晃杯中酒。
酒杯中泛起微微波光。
趴在桌上的姑娘慢悠悠地直起身子,懒散地伸展手臂,不以为意地说道“她会回来的。”
“是吗?”
他的身边多了一个人,那人毫不客气地夺了他的酒杯。
那人还以指节轻叩石桌桌面。
析墨羞赧一笑,“方才我喝过了,叶大人若是不嫌弃,我也就……从了大人。”
“当不起扶疏公子这个‘从’字。”叶惊阑下意识地把酒杯放回了析墨的跟前,“叶某无福消受。”
“叶大人说笑了。”
云岫瞥一眼仍在睡梦中的蒙歌。
蒙歌是真倒了。毕竟得有一个“可靠之人”中了毒,还能取信别人。
她等待着暮涯回来。
劲风开始收束。
仿佛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脖颈子,让人喘不过气来。
花钿呛咳了两声,“小姐……”
“嘘——”云岫的指腹压在了自己的唇峰上,示意噤声。
花钿点点头,就地调息。
风如刀,一丝一缕,割入肉。
他们以周身罡气护住自己免遭这份罪。
蒙歌可就不好受了。
睡得很沉的他,做了一个又一个的噩梦,从蒙络的远走到自己踩上了地狱里给恶人准备的刀山,一下,一下,不仅割在了脚丫子上,还勾挂了胳膊,后背,前心……无处不在的刀子。
蒙歌的脸色越发难看。
析墨眼前的杯子“砰”的一声炸裂开来。
酒坛子随之爆开。
奔走的风,喷溅的酒水,四分五裂的瓷片,均是伤人的利器。
花钿猛地捂住胸口,喷出了一口鲜血。
云岫的脸色未变,但汗珠儿已顺着双颊淌落。
不得不说,暮涯的术法……确实很厉害。
那为何之前没发现?
云岫在脑子里搜寻关于暮涯的点点滴滴。
柔弱的世家千金。
总是温柔地笑着。
连说话都是那么动听,那么为人着想。
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以年轻姑娘的双眸养自己的精血的魔头。
董婆婆剜去的眼珠子,皆是送予了暮涯。
而暮涯的榻上那两个以牛尾刀造成的破洞,也是她的破绽之一,她想让暮朗怀疑原先与暮家家主有牵扯的官家之人,但她作为一名不会武功且双目失明的弱女子,该如何精准躲过刀刺刀砍?
她藏在怀中的柳叶小刀。一把带着陈旧血迹的小刀留在暮涯这里,上边的血迹是谁的,不得而知。多次出现的柳叶小刀是为了引走他们的目光。
还有不争不抢的暮涯会邀元清秋来比试,以证自己的才名……
如此种种……
不提也罢。
世人爱夸女人的直觉,云岫忽而一笑,只为自己的直觉。
每每见到暮涯,便觉那是甜酒,点在舌尖上,晕开了醇厚的香。越接触,便会尝到与姜汁共熬出的苦酒的涩,卡在喉咙,不上不下。
她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暮涯是如何隐藏了自己高深的术法。
习术法之人都会练出一股气。
析墨和潮澈的周身萦绕的便是地道的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