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老头仔细辨认片刻,颤抖着问道“你可是楚蝶衣?”
蝶衣点点头说“是,我是楚蝶衣。先生请起来说话。”说着去扶他。
卜老头抓着蝶衣双臂,站起来,仍然盯着蝶衣仔细辨认。
他忽然伸出双手,扼住蝶衣的脖子,一边发狠一边哭道“你害的主公好苦啊,你害了我们所有人,当初我就说要杀了你,主公怜你是个女娃,岂不知养虎为患,到头来,留下你这个祸患啊!”
他手上一边推搡,一边使力的掐着蝶衣。小厮要上前拉开他,被蝶衣制止了。只一双充满悲悯的眼神看着卜老头,除了悲悯,再无其他。
“卜先生,歇歇吧,如今,你杀不死我了。”蝶衣掰开他的双臂,退后一步,温声说道。
卜老头惊愕片刻,突然跌坐地上,哭了起来,她如今连功夫都这么好了,我败了,彻底败了。
“卜先生,当初你家主公怜我是女娃,如今,我怜你是个读书人,本该留你一命,奈何,你不该屠杀无辜百姓啊。你所谓的天下,是什么?如果没有你口中下作的那些人,你什么都不是。”
卜老头读书人的骨气展露无疑,脖子一梗,怒道“下作就是下作,愚蠢就是愚蠢,主公的臣民就该誓死为主公尽忠,却转而投到你的门下,他们都该死!”
蝶衣摇摇头,说道“朝代更迭,百姓却是如一。是你们强加了自己的权利,于他们何干?!你们该问问他们的意见的。”
卜先生再要发狠说些什么,蝶衣招手唤小厮道“带卜先生出去,向百姓表明他的身份,让他见识见识百姓的力量。”
小厮脸上难得有了情绪,只见他嘴角邪邪一勾,躬身称是。拉起卜老头,往外走去了。卜老头犹自骂声不绝。
出了府衙。小厮们敲锣打鼓,簇拥着中间的卜老头,边走边宣告这位卜先生是前商州王先的军师,此次前来汝州,多为报复,纵容士兵屠杀无辜百姓,烧杀抢掠的就是他。
小厮还特意问卜老头“你说,这些下作之人可敢出来反抗你?”
卜老头心里发虚,可面上不显。当他们走过了一条条街,百姓都没人出来时,他得意的笑了,说道“下作之人,只配作土作尘,焉敢有何想法?”
话音刚落,一十几岁的男孩蹿到他面前,啪往他脸上摔了把泥,拔腿就跑。
卜老头呆住了。
小厮们不管,只管推着他,敲锣打鼓继续往前走。
又走过了一条街,隐在暗处的百姓蜂拥般蹿出来。石头,烂泥,木棍,都往卜老头身上招呼。
卜老头只管抱头往小厮身后缩。可百姓们的棍棒泥巴,准确的落在他身上!一人喊道“作死的老头,枉读圣贤书,岂不知,民不可欺!”
藏身于暗处的蝶衣,注目往这说话之人望去,见那人竟是当日在府衙同自己说话脸红的书生。
卜老头的衣衫已被撕烂,浑身赃污,鼻青脸肿,百姓们犹不解恨,一些人开始哭起来,大喊着死去亲人的名字,悲伤与痛苦折磨着他们,如今仇人就在眼前,岂肯轻易放过?!
小厮们被挤出了人群。那位书生摇头叹息数声,喃喃道“民为水,官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焉敢欺民也……”
蝶衣大惊,原来古代早有人有如此见识!
她按捺不住,跳出来。小厮们见到她,纷纷行礼。
蝶衣指着书生对小厮说道“帮我留住这位先生。”小厮们立刻有人左右架住了书生,书生悚然而惊!蝶衣朝他安慰一笑。
转身面向群殴卜老头的百姓们,做了个“止”的手势,小厮立刻猛敲了下锣,高声喊停,百姓们收了手,有些紧张的看着小厮们。
蝶衣挤进人群,看着面目全非,瘫在地上的卜老头,悲悯的神情再次浮现。
百姓们面面相觑,这少年是这死老头的什么人,居然同情他?
“卜先生,民为水,官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一切的权势,不过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罢了,如今,你可明白?”蝶衣话音微颤的说道。
卜老头只能用耳朵听声辩位,听见蝶衣的声音,嘴里嗬嗬的朝她的方向挪来。
蝶衣往后退了一步,涩声说道“卜先生,楚蝶衣就此拜别!人本始于尘埃,你便归于尘埃吧。”
说完,目光沉定,退出了人群。
继而对小厮们说了声“带上人,我们撤。”
率先迈步朝府衙走去。小厮们架着书生跟着蝶衣撤了。
百姓们愣怔片刻。卜老头发现没了声音,开始往前摸索着要逃,被人发现,有人呵斥一声贼子,今日且往哪里逃?!群情再次激愤,棍棒拳头雨点般的落在卜老头身上。
渐渐地,他再没有力气逃了,身子软下来,躺在了地上。这一生,终究是虚度了,他心中一叹,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蝶衣对他是存了丝怜悯的,怜的是他作为读书人的悲哀,悯的是他对主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