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我在这儿啊。”
后面,传来那抹熟悉而清灵动听的声音。
她回过头,怔了怔。
周围跟到林府跟前的百姓们,举在半空中的手也停了下来,望向那缓缓掀开的轿帘。
尽管跟风跟雨地骂了砸了,但大家也都对这万人传恨的背家女长什么样很好奇。
先出来了个面容清秀的姑娘,背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一双灵气柳眸睥睨傲气地扫过周围,瞧得所有人心里抖了抖,都觉得这姑娘不太好惹——这就是林家大小姐?
紧接着这姑娘停下脚步,回身微躬身子,伸手去扶里面的人,“小姐,当心。”
众人深吸一口气——侍女都这么有气势,那她家小姐得是什么气魄?
于是便目不转睛更加专注地盯着轿子。
先见轿内伸出来一只纤纤玉手,搭在了这姑娘的臂上。
细腻如和田玉,光泽似空中月,润白若柔荑花。
离得近的几个男人咽了口唾沫——这绝对是他们这辈子见过最美的手。
再见一只碧莹丝绣锦鞋迈出,轻轻踢开轿前一枚青菜叶。
几个手里举着青菜的大妈,胸口一闷,感觉自己像被踢了一脚,忙把手放下。
继见一拢青青衣袂搁眼前一扫,似溪畔春柳的柔软腰身一转,清灿的阳光渐渐照上斜盘如华的青丝、翠石盈盈的步摇,男人们心跳越来越快,女人们眉毛越皱越深,目光迫不及待地往下移,却见那脸颊跟瓷玉一样,折反了太阳光到眼睛里——
好烧好灼!
对光面的人一个个眯起了眼睛流眼泪,逆光面的人则把这脸瞧得清清楚楚——
斯者清美,斯者出尘,斯者摄魂,斯者动魄。若说在哪见过那定是画上,不然为何那眉如远山黛川笼入云烟之里?那颊若沾露梨花清媚多姿?那衣若青流婉转的春溪在林野间涤荡?
那唇便若浅橘之杏,呷着一抹清浅淡薄的笑,在梨花面中轻轻一点——啧,画有神了!
男人痴痴地望着这画,手里的鸡蛋掉到地上碎了一地,“好美!”
旁边儿的彪悍女人掐了他一把,“美什么美!不过一届背家女!”
“对对对,娘子说的对。”男人立马醒悟收心,转而恶狠狠地盯着那画。
背光面的人刚从美颜祸国中醒悟过来,对光面的人才揉完眼睛,便是从看清到啧叹倾羡再到嫉妒鄙夷同样来了一遍,最后恶狠狠的目光围成了一圈,直直朝画上人袭来。
而画上人仅仅回以一抹不知韵味的淡淡笑意。
那笑意,分明平淡地像池水中一道不起眼的涟漪,扫扩向周围,却让众人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好像内心的丑恶黑暗被涟漪冲洗而过尽数暴露,一时间心虚不已,不敢作声。
收回目光,雪清婉缓步走到柳春琅面前,极其工整地行了个礼。
“夫人,许久未见,风月容颜如旧。”
望着这行步款款恭彬有礼的女子,柳春琅暗暗皱眉,在外周折流转将近一年,这小贱人容貌未退,反而愈生愈美了?真是不可理喻!
纵然心里不满,但脸上还是露出了娴淑慈爱的笑,忙上前去扶,“哎呀,小依,许久未见,母亲真是日思夜想把你给盼回来了,小依真是出落地愈发水灵了!”
说着,还亲昵拍拍她的手。
雪清婉微微抬眸,望着柳春琅。
望着这个分明许久未见却倍感熟悉的继母。
或许是因为许多夜梦中都会见到她吧?恨不能将之挫骨扬灰的梦?
她一笑,轻轻抽出手,“夫人谬赞了,我一届背家女,何堪夫人日思夜想?何堪夫人自称的母亲之名呢?”
那眸子分明若春光浮水般含笑,却看得柳春琅打了个寒颤,感觉那温柔之下似乎藏着黑潭般的冰寒。
两只手手停在半空中,伸也不是收也不是一时有些尴尬,只好上前一步拍拍她的背,语气儿半安抚半劝解着开口。
“从前咱们生出诸多误会,小依切莫挂怀于心,如今你既然平安而归,我跟老爷只想好好待你,好好弥补你。你在外这么久,总觉着对你有亏欠……”
这时,周围传出来了议论声。
“林夫人真是菩萨心肠,对这种背家女不计前嫌,如此宽容!还把这背家女的过错归结到自己身上,太善良了!”
“可你看这背家女,给脸不要脸,连声母亲都不肯叫,直唤人家夫人,太没良心了!”
柳春琅暗暗一笑,雪清婉也悠悠一笑,望了眼说话的那俩叔婶——呦,这不是张老伯跟李大娘么?不乖乖在林府里头扫地做厨的,来外面儿凑什么热闹?
那俩人被她的目光望得心头一怵,立刻噤了声。
再一笑,回眸望向柳春琅——她还真是一贯地八面玲珑,卖惨做作。
既在颜面上掂量着不直接说她是背家女,又不向周围的群众阐明她的清白,一则博了旁人赞誉同情,二则试图暂缓跟她之间的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