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仲望和华文贤被徐局长的话镇住了,再也不敢争。
散会时,徐局长叫大家都去招待所吃顿便饭。孙仲望和华文贤坐在徐局长的小车里,前头走了,小杜也在车里,毛主任、夏团长他们都是步行。
吃饭时,大家都朝徐局长敬酒,一个个又认真又诚恳,说上任不到一年,全县文化工作就出现了新面貌。然后再说和农民作家喝一杯,沾沾山里的仙气等话。孙仲望、华文贤刚把杯子端起来,他们已将杯子送到鼻尖前闻了闻,随即转身走了。
半中间,上了一道鱼。徐局长让放到他俩面前,说是武昌鱼,又说知道武昌鱼吗。孙仲望想说没说出来,华文贤抢先说,知道,才饮长沙水,又食武昌鱼,这是毛吃过的。徐局长点头让他俩多尝尝。中午的菜很多,但他俩连半饱也没吃到。每次他俩伸出筷子时,就有人转动桌上的转盘,不是空筷子回,就是只夹很少一点。幸亏有一盘炒肉丝,转盘上放不了,只好放在他俩面前的桌子上。他俩顾不了许多,将盘子里的东西一扫而光。等走进客房时,肚子已经饿了。
客房里有两张床,还有沙发、彩电,厕所也在房内,却不是蹲坑。是那年批判“”时,说上小靳庄也带着的那种抽水马桶。孙仲望在上面坐了半个小时,仍不通畅,只好站上去,蹲在上面,却担心将那瓷器踩破了,弄得心里很紧张,出来时,见华文贤正在啃馒头。一问,才知是小杜从餐厅里带回来给他们的。还剩下三个,孙仲望赶忙抓住两个。华文贤说“别抢,我吃饱了,都是你的。”
孙仲望边吃边看电视。放的是《雪山飞狐》,看着看着就入迷了。毛主任临走时,叫他们下午两点到原地点开会,他俩一直看到电视上打出十三点四十分时,才互相说,该去开会了。这时,毛主任进来了。毛主任恼火地问“叫你们两点开会,怎么三点了才动身?”华文贤说“电视上才一点四十呢!”毛主任说“那是招待所放的闭路电视,是转录的,上面的时间不算数。”
他们匆匆赶到会场。大家听毛主任一解释,都笑了。徐局长也不例外。下午,大家的劲头没有上午的足,好几个人在打瞌睡,徐局长打了几个哈欠。
四点多钟时,门外来了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一张小嘴在徐局长耳边动了一阵。徐局长精神为之一振,喝了一口茶,大声宣布“省戏研所的杨主任来电话了,他后天亲自参加《偷儿记》的讨论。杨主任是我省的戏剧权威,他亲自来,说明这个戏大有希望。”
孙仲望和华文贤很激动地相互看了一眼。徐局长让毛主任宣布散会,留下孙仲望和华文贤单独吩咐一阵。
八
晚饭只有小杜陪他俩吃。毛主任一路跟到招待所门口,见小杜仍没叫他陪客,只好分手走了。吃完饭,小杜拿出两张电影票请他俩去看电影。他俩不去,说在家看《雪山飞狐》。小杜就拿着电影票走了。
晚上却没有放《雪山飞狐》,放的是“全县三民(民歌、民间舞蹈、民间器乐)调演”录像。里面的人他俩认得不少。他俩指着那些熟人大声说笑,弄得服务员进屋来提醒,说十二点了,别人要休息。
早上,二人都睡过头了。去吃饭时,餐厅已锁了门。正在为难,小杜在一棵大树下叫他们的名字。他俩走拢去,小杜递上一个大纸包。打开一看,是十个肉包子和一些花生米。小杜说,她见他们没起床,就买好早餐在外面等。他俩同时说“杜秘书,你太好了。”
听到这话,小杜叹了一口气,很重。孙仲望问,“杜秘书这么年轻叹什么气?”小杜说“光人好还不行,要命好。我命不好,成天忙别人的事,自己的事没人管。”小杜数说她家柴没人锯、煤没人做,明天就得吃生的了。孙仲望一咧嘴说这点粗活,我们抽空帮你干了就是。小杜谢过后,要他俩上午去一个,下午换另一个人去,反正剧本只能一个人写。孙仲望答应自己先去。
路不远。小杜住五楼,进屋时,小杜让他换上拖鞋。孙仲望的脚太大,几双拖鞋都试了,都穿不上去,他只好打赤脚,满屋有一股脚臭味,他自己不觉得臭,反而不明白小杜为何老捂鼻子。抽了一支烟,小杜就带他到楼顶上去。孙仲望看那堆煤像座小山,旁边的柴禾,最少有一卡车。小杜让先做蜂窝煤。孙仲望感到任务太重,赶忙操起工具干起来。不一会儿就出了一身汗,他用手一擦。脸上就是一片黑。小杜说去局里看看,走了。孙仲望一人埋头干活。半上午时,有个胖女人上来转悠,问他帮人做煤几多钱一吨。孙仲望想了想说一吨五块钱。胖女人有些惊喜,说明后天也请他帮忙做两吨煤怎么样。孙仲望说做完这点煤他得回家去了。胖女人和他磨了半天,还将价提到六块钱。孙仲望被缠不过,只好说了实话。胖女人情不自禁地说,难怪她男人叫汽车撞死了,谁叫她这样精。孙仲望听说小杜死了丈夫,心生同情,干得更卖力了。
一堆煤做了一半时,小杜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