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仲望一到家就对媳妇说“镇领导称我为农民作家了。”媳妇听了经过,先是高兴,过了一阵又发起愁来“听说当作家的人都喜欢闹离婚。”孙仲望说“我是那种人吗?今后,你要我什么时候上床,我就什么时候上床,除非我有个三病两痛。”媳妇说“不,你是男人,你要我怎样我就怎样。”孙仲望说“对了,我们要相互信任。”
安抚好媳妇,孙仲望就去华文贤家。
华文贤是在镇西头家门口下的车,他没听见赵宣传委的称呼。孙仲望从镇东头专门跑过来,让他也分尝一下农民作家的滋味。
华文贤听后,叹了一口气,说“我真该和你一道下车,不该省那几步路。”孙仲望说“谁知道呢,车上人太挤,我也差一点随你下车透口气呢!”说着话,华文贤的情绪好起来,要留孙仲望在家喝几杯。孙仲望推不掉,就留下来了。
华文贤的媳妇到别人家做客去了。家里只有半碗花生米和一碟霉豆腐,华文贤和孙仲望就用农民作家这个词,相互敬了对方三杯酒。到孙仲望往回走时,二人都有七八分醉意。
到家后,媳妇料理他洗完脚,自己先到房里去了。孙仲望趿鞋到房里时,见被窝面上仰着一个白白的女人。孙仲望望了几眼,心火升得并不急,他取来一把二胡,就着《偷儿记》中的一段词,自拉自唱
“无儿点灯灯不亮,
无儿吃饭饭不香,
无儿说话气不壮,
无儿站着没有别人长。”
媳妇在床上听着,马上淌了一遍泪。孙仲望停住琴弓说“我这唱词写得好,是唦?把你感动了。”媳妇点点头“我妈没有为我生下一个兄弟,我父临死之前就是这样说的。”孙仲望说“我就是将你父亲的话拿来加工的。还有一段好唱词,完全是按你妈的话写的。”孙仲望又唱起来
“亲亲儿的脸,摸摸儿的身,
叫一声娘的儿,问一声娘的心,
儿呀,虽然分手才一天,
娘却老了十年人!”
这一次,媳妇哭得更厉害。她小时候就是丢在路边,一整天无人要,他父亲又将她拣回家的。
熄灯后,媳妇表现得从未有过的温柔,喜得孙仲望接连三次发誓,说他下一世还要娶她作媳妇。
第二天一大早,镇文化站长就在外面敲窗户,要他上午到文化站去开会。
孙仲望到文化站时,会议室里已有十几个人,都是镇里各单位的头头。华文贤也到了。孙仲望寻着华文贤的眼色,坐到他身边。刚坐下,赵宣传委就宣布开会,议的是如何庆祝六一儿童节。他俩的任务是赵宣传委亲自布置的,要他俩三天之内写一篇快板书和一段对口词,内容必须是少年儿童如何投身改革事业、做红色小主人。当着这多人的面,赵宣传委两次称他俩为“我们镇里的农民作家”。孙仲望和华文贤激动得要死,连连应诺。赵宣传委还写了个条子,安排他俩到学校去体验一下生活。
去学校体验生活时,学校的人不大理睬他们,特别是那几个曾打算合写剧本的语文老师,当着学生们的面对孙仲望说“你何必要采访,就写自己当年如何不让儿子上学读书的事,准保有教育意义。”孙仲望红着脸嘟哝“那时连饭都没吃的,读什么书哟!”
碰了一鼻子灰,他们决定干脆回来硬编。
这回往桌边一坐,孙仲望就想睡觉。三天过了两天,还没见写出一句词来。华文贤没有错别字可改,很焦急,生怕这第一回就将“农民作家”的牌子给砸了。再焦急也没用,孙仲望自己瘦了一圈也想不出该怎么写。
幸亏晚上开始下大雨,并且一直下到第四天还不见停。镇上通知,一切活动都停下来,全力以赴投入抗洪。洪水过后,孙仲望在街上碰见满眼血丝、一路直打呵欠的赵宣传委,二人碰面只打了个招呼,别的什么也没有说。
一晃几个月过去了,县文化局那边一点动静也没有。孙仲望怕华文贤从中捣鬼做手脚,就听了媳妇的话,偷偷地给文化局小杜写了一封信。过了半个月,小杜回信了,说“华文贤同志在你之前也来信询问,现在一并回复如下因县局领导工作繁忙,剧本评奖之事,暂未到入议事日程,故你们仍得耐心等待时日,一有佳音,即刻奉告。”这封信,媳妇不让孙仲望给华文贤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