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支书正呆在房里不知所措,护士又进来了,冲着他说“我爸说你胃不好,让我带你去做个检查。”方支书立刻露出一脸窘态,说“不,我身上没带足钱。”护士说“不要你的钱,记我爸的帐上。”方支书跟在护士后面前后进了四五种不同的房子,一直折腾到下午三点多钟才算检查完。他看不懂检查表上的那些洋码子,所以干脆不看,就看医生的脸色。也看不出名堂,只知道是严肃得很。出来后又发现全医院的人都是一副面孔。回到张部长的病房,张部长已坐在原先的位子上,见他进来也不说话,只是点一下头,就把眼睛盯在天花板上不放下来。扩士走上去附着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他才收回目光,长长地叹了一声说“老方,我现在才相信你的确跑了十八次,如果没有我,你跑八十次也不一定能办成。”方支书以为事情办成了正要窃喜又听到张部长说“你就回去等好了,反正不要再跑第十九次,等有了下落我亲自上门去告诉你。我就不相信查不出这笔钱的下落。”张部长打开柜子,拿出几盒人参蜂王浆,和几瓶振华851交给他,说“拿回去按说明书吃了试试看,工作上的事多让小林他们干干,你就好生歇一阵。”方支书知道自己不能再说什么了,几颗眼泪在打着转,他赶忙告辞出来,一路上想着遇上这样的领导,真是下级的福气。
回家时,天已很黑了。两个儿子都上前报喜,他俩一个参加高考,一个参加中考,在大考前的最后一次测验中,他们都拿了全乡第一。小林也跑来说,乡里已下了决心,准备将村长撒了。母亲说自己吃了药后身上明显感觉舒服多了。他睡前喝了一支人参蜂王浆,再喝了几口振华851。这天晚上,他破例一上床就睡着了,直到天亮后才醒过来。
起床后,方支书发觉天气不太对头,才阳历六月底,天气就闷热得出奇。到中午前后,胃里又有了剧痛感。天上云虽然只是薄薄的一层,他还是感到了不妙。下午,他到水闸上去看了看。文小素正好在那儿。水闸还是上次那个样子,没有再被损坏,他多少有点放心感,就表扬了文小素几句。他正想提提上次借的那十块钱的事,文小素先开了口,解释这一阵手头太紧,借的钱得再过一阵才能还。方支书表示自己并不急着等钱用。其实,过几天大儿子去县里参加高考,媳妇正愁哪里去弄钱呢!
闷热天气持续了三天,云层突然变厚。到了第四天早上,雨就落下来了。那个疯狂劲,才一个上午,就把小溪小沟填得满满的。方支书让会计用广播将全体支委喊到了村部,布置说,这雨可能要下个三五天,得赶紧动员全村人上堤去防洪。村长也到了会,不过一句话也没有说。下到第五天,那雨不但没歇反而越下越大,地上能存水的地方都存得没法再存了。电视广播报纸说全国十八个省发生了特大水灾。方支书又让会计通知支委开紧急会,地点在水闸上。大家站在水闸上,看见堤外的洪水比堤内的田地高出近一丈,都不说话。只有小林说“这水闸若是一破,咱望天畈就全完了。”方支书说“是我心太软,也不该和村长赌气。若是早些狠狠心将闸修牢固了,现在就不用担心了。吃后悔药没用,只能亡羊补牢。三千米大堤由七个支委包下来,中间水闸由我带会计镇守,其余六人一边三个,只要还在下雨就一步也不能离开。”大家听了仍不说话,点点头很快分散到各人的堤段上去了。方支书让会计寻了一只锣来,预备报警用。
雨又下了五天。方支书在这前后十天中几乎没合过什么眼皮,人累得不成形了。所幸大堤和水闸有惊无险,基本上平安无事。第十天晚上,天上露出了月亮,堤外的洪水也见退了。方支书见了,就叫支委们都回去休息,他自个儿看着水闸就行。会计、小林都不肯走,村长坐在他的堤段上也不肯走。这时,广播喇叭里“嚓嚓嚓”地响了三声。会计知道这是三差一的意思,媳妇催他回去打牌。会计说过不走的话又不好再改口,便推说回去弄点吃的,走了。水闸上就剩下方支书和小林。方支书要小林和他一起到临时搭起的守护棚里坐一坐。小林坐进去,方支书又要她坐拢一点。小林有点慌,但见方支书又累又瘦一点精神没有的样子,还是谨慎地往拢靠了一些。
方支书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了小林一下,说“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小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