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玉听了,知道这话里有气,就转过话题,问年货办得怎么样。马二火的媳妇叹口气,说哪里有钱办年货,躲超生时欠了别人不少钱,杀了一头猪,卖光了还债还不够。李春玉又问,郑东红是你亲表姐,她家日子那么好过,未必没有周济一点,马二火的媳妇说,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我这个样子,除了亲娘亲老子,谁会真正关心。李春玉说,虱多不痒,债多不慌,你去找她借点钱过年总不会抵手吧。
这时,怀中的两千醒了要吃奶,马二火媳妇忙解开衣扣,掏出奶头塞进孩子嘴里。
那边马二火已将屠宰工具收拾好了,马爱国醉醺醺地站起来往门外走。李春玉忙问他是不是醉了。马爱国一摆手说自己若是敢和李春玉亲嘴儿,那才是真醉了。马二火听他说出这种话,知道马爱国醉了分,就主动说给他送工具去,想看场热闹过过瘾。
刚要出门。进来一个老头,是村里吃五保的赵二爹。
赵二爹拿着一个碗,冲着马二火小心地说“二火,恭喜你家福年猪!”
马爱国说“赵二爹,你别拐弯抹角,又是想讨点猪血吃吃,是不是?”
赵二爹点点头,马爱国接过碗,去盆里舀了一碗猪血给他。赵二爹正要谢他们,马二火抢着说“你别说了,说不定哪天我也要上你家讨吃的。”
赵二爹转身走时,见到一旁站着的李春玉,就说“你也在这儿?赵支书什么时候能回?他答应过我们,无论怎样,村里保证我们这些五保老头,有棉衣过冬,有鱼肉过年。今天都腊月二十七了。可什么都没见到!”
李春玉忙说“你老放心,等他将债讨回来了,准保第一个上你家送年货。”
赵二爹说“他还记得我们?”
李春玉说“记得,这是他走之前亲口对我说的。”
赵二爹一扫眼,见桌上酒瓶里还有一点酒,就讨好地要马二火给暖暖身子。马二火不肯给,说他自己想酒喝想得发疯,三年之内没有把酒送人的道理。
见大家不再理睬自己,赵二爹只好走了。随后,马爱国他们也出了门。
外面雪下得很大,飘的飘,旋的旋,舞够了,再落在白白的地上。
风不算大,但很呛人。马爱国不怕,在头里大声唱着“北风那个吹,雪花儿那个飘,雪花儿那个飘,年来到——”
马二火说“你唱得一点也不好听,像死猪叫。”
马爱国说“我还会跳《红头绳》舞呢!”说着,就扭起来,路窄,积雪又软又滑,马爱国差一点摔进路边的沟里,幸亏李春玉拉了他一把。马爱国扯住李春玉的手说“喜儿,我是你大春哥,你快叫我大春哥呀!”
李春玉一甩手,头里走了,边走边回头对马二火说“你帮忙招呼一下这个疯子杀猪佬!”
李春玉看到一辆拖拉机停在自己家门口,以为是丈夫回来了,就加快脚步。进了家门,发现丈夫并没回,是马村长的媳妇郑东红进城办年货顺路来看看。
李春玉问“马村长回来了么?”
郑东红说“哪见到个人毛!我正是来问你呢!”
李春玉说“一点消息也没有。”
郑东红说“现在的事也真怪,有了成绩,功劳都记在一把手的帐上。出了问题,遇到难处,却要大家一起分担。”
李春玉心里知道郑东红的意思,却故作不明白,说“这回马村长又分担些什么呀?”
郑东红说“老马被迫出去躲债,不是分担又是什么呢?”
李春玉见郑东红中了圈套,马上反攻,说“躲什么债?不是会上说好是去讨债么?不是说好这件事不准透露给家属么?”
郑东红知道自己说漏了嘴,让李春玉抓住了小辫子。这时,马爱国和马二火走拢来,听见她俩的话,就问为什么争吵。郑东红知道躲债的事不能再往外说,就掩饰起来。
郑东红说“赵支书也太负责了。都大过年了,还将人往外拖哇撵的。平时,什么事都是支部说了算,到这为难的时候,就将挂个空头衔的老马拉上。”
李春玉说“如今实行党政分家,经济上的事,本该当村长的多吃点苦嘛。你有意见哪,我更有意见!”停了停,又说“也不是光你家老马,全村的干部都出去了。都是各人在会上表的态,不将钱讨回来,就不回来过年。”
郑东红说“若是听老马的,平时抓紧点,就不致于现在这样,屎到屁股门上找不到厕所。”
李春玉说“是呀,若是大家都用老马跑私人生意那样的劲头跑工作,我们村早就撵上大邱庄了。”
郑东红见说不过李春玉,便软了,勉强笑一笑,就转移话题,问李春玉的儿子、儿媳什么时候回来。李春玉说他们二十八上午到家,中午吃团圆饭,下午就得搭车去武汉儿媳的娘家,这是他们结婚时商量好了的,轮流到各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