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信诚与梅肖英在外屋谈了十多分钟,终于听到里屋传来胖胖的哭声,他连忙起身跑进屋里,看到周月坐在床边张皇无措。胖胖脸上挂了两行泪珠,一张胖脸哭得很丑,伸着双手要找父亲。信诚过去抱起女儿,哄了两下便不哭了。信诚看看那只小碗,碗里还有些许残羹,周月解释说“她不肯吃了。”信诚摸摸那碗,碗早凉了,于是说“不吃算了。”这时护士又进来了,要给胖胖测试体温。小梅便趁机表示时间已经不早,他们还得赶末班车回城。凌信诚说我刚又请了一位司机,让他开车送你们回去。
从城里到清水湖医院,乘公交车要走两个小时,他们坐凌信诚的奔驰回程,只用了五十分钟。路上小梅问周月那孩子怎么哭了?周月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哭了。小梅说我开始看她对你很亲,还以为她真把你当成了亲爹。周月说你什么意思?小梅说没什么意思。
周月也没再继续斗嘴,那几天他为科里的一个案子加班加点,后天还要跟王科长到香港出差,没精神再去琢磨小梅的“意思”。他闭上双眼似睡非睡,小梅以为他生气,便也住嘴,一路上扭脸窗外,目光熟视无睹,将沿途夜色一扫而过。
车子进城以后,先送小梅回家,又送周月回了宿舍。这似乎是一个各怀心事的晚上,谁也不知道这个晚上他们各自睡前都想了些什么。我假想了周月回到他那间十米见方的单身宿舍,在灯下再次展读了那一封封多年以前的“情书”。那些旧信让他回顾了自己单纯封闭的少年,少年的情怀总能打动人心。
我这个假想的依据来源于第二天发生的事变。第二天早上周月起床上班,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去机场接人,要接的人是广东省公安厅的一位同行。那时他们正与广东省厅合办一个案件,今天他接的这位老黎,明天将与他和王科长同去香港。
他开车把广东老黎从机场接回处里,一进院子就看见分局的那位吴队长带了他的几名手下,气势汹汹地开来一辆吉普。其中一位壮壮的分局民警最先看见周月从外面回来,用手碰碰他的上司,又用目光指指周月。周月一看就猜到他们八成又来告状,不由心怀怒火一脸敌意。吴队长看他一眼,并不寒暄,带着他的手下大步走进楼门。周月也板着脸跟了进去,他先把广东的同志带到科长的办公室里,但科长不在。他为广东同志泡了茶就出门去找科长,正巧在走廊上与科长迎面相遇。科长正带着分局吴队长他们往处长的屋里走去,见到周月先是一愣,表情看去有些异样。周月说“科长,老黎接来了。”科长没接下文,反问一句“周月,你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周月没答,突然怒气冲冲地冲向那位吴队长,揪住他吼了一声“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还有没有自由!”
他也没想到自己用力会这么猛,一下子把吴队长撞到墙上了,旁边几个分局的民警全都冲上来,红脸龇牙地和周月厮扭。他们的个头体量都比周月壮大,想必都不知道一旦打架谁也不是周月的对手。
王科长也上来拉他,并且厉声训斥“周月,你放手,你怎么胡来呀!”
周月被拉开了,吴队长并不动怒,面无表情地看了周月一眼,转脸带着他的人马,继续往处长办公室那边走去。王科长冲怒气未消的周月低声说了一句“我待会再找你。”便朝吴队长他们追过去了。
周月回到办公室没待多久,就有人过来让他到处长办公室去。周月一进处长办公室的屋门,就看到吴队长和他那班刑警正和处长叽叽咕咕,见他推门进来,全都抬头闭嘴收住声音。
周月闷声叫了一声刘处长,眼睛并不朝他们看。他知道他们无非是来告他的刁状,可恨的是这回居然小题大做来找处长。
处长的面孔果然铁板着,没有一点笑容的,他对周月说了句“坐吧。”周月一坐他马上开口问“周月,你昨天晚上去哪儿了?”
处长的质问与科长是一样的,口气却要强硬得多。周月理直气壮地回答道“我去清水湖医院了。”
处长问“你到那儿去干什么?”
周月说“我是看我一个朋友去,他现在一个人照顾他女儿,我看他需要不需要帮帮忙。”
“你的朋友是谁呀?”
“凌信诚。”
“凌信诚和你又是什么关系?”
处长的口气既是质问,又是批评,其激烈的程度周月从未见过。他的态度不由软了下来,可又不知怎么解释才讲得清楚
“凌信诚……是我一个老乡……是我一个老乡孩子的父亲。”
“你老乡叫什么?”
“叫丁优,”周月看一眼吴队长,又说“上次到分局开会以后,我没有再去私自调查丁优的事了。我昨天是去看看能不能帮帮他们的忙,我们没谈一句案子的事!”
处长尖锐地问“你是想帮谁的忙?凌信诚,还是丁优?”
周月说“丁优在看守所押着,她女儿还没出院,我去看看小孩的爸爸,也去看看那个小孩……”
吴队长这时突然开口,冷冷打断周月的解释,他的声音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