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藏,你可知罪?”
玄音浩渺,如雷钟鸣响。
纵观百里,无上高耸法殿之上,璀璨金光如耀日般夺目。
脚下即无数沙丘,赤色尘土遍及整片大地,而法殿却如同凌驾众生,高高地悬浮在万里高空。
那声音亦是如此,仿佛从天阳中传出,每一声都如同审判降临,颇有天威浩荡之势。
那是佛音。
乃是佛门中领悟佛道至高之人,口吐言语时所蕴含的佛音。
佛音浩渺,镇魔百里,天地玄黄,唯佛渡尔。
受佛音审判者,皆为罪大恶极之人,受佛音渡化后,方得超脱往生。
然。
此间跪坐于法殿中央,受无尽佛音审判之人,却偏偏身披赤金袈裟,身缠褐黑佛珠,一手捏起佛印,双目闭合,神色沉静得如同一潭幽水,俨然一副佛门高僧之模样。
饶是那审判佛音在周身回响,男子依旧不为所动。
他平静地捏着掌中佛珠,片刻后方才开口,语气低沉而又平静——
“敢问诸位玄祖,法藏何罪之有?”
佛光愈盛,隐隐有怒声响彻:“事到如今仍不知悔改,你贵为大玄音寺方丈,如此痴迷不悟,不成体统!”
男子继续拨弄着佛珠,对佛光中的声音摇了摇头:“法藏自认无愧于大玄音寺,若书诸位玄祖认为法藏有罪,自然可以将方丈一职转让于他人,法藏自愿离开大玄音寺,去众生间普度佛法。”
“胡闹!”
佛光之中,竟含着几分愠怒的血色。
在察觉到那几抹血色之后,名为法藏的男子方才微微张开双眼。
那双冷彻的眼眸中倒映出诡谲的血色,他古井无波的神色终于变换几分,染上了些不满的寒意。
佛光内声音继续响起,已然带上了命令式的口吻:“大玄音寺乃是因果重地,你贵为方丈,不去解缠因果也就罢了,反而因一己私欲,又平添几道因果,你可知这极有可能让大玄音寺也为之覆灭?”
法藏徐徐起身,朝佛光低头行礼,转而沉声道:“因果一事,就连各位玄祖都无法彻底参透,为何诸位玄祖就确信法藏平添的那几道因果,一定会导向灭亡之路呢?”
此言落下之际,佛光内血光又强盛几分。
“胡搅蛮缠,强词夺理!”
显然法藏之言,彻底激怒了这道佛光。
法藏对此毫不在意,他从最开始就不认为自己有做错什么。
他心中佛法并未有所动摇,反而是这道佛光内的几位玄祖,对于因果之事有着不同看法。
尽管法藏也不得不承认,那的确有几分私情在其中。
然而若是一件事于情于理都没有错,那为何不去将其实践?
他再次低头,充满尊敬地向佛光行礼:“若是诸位玄祖没有其他要紧之事,法藏这就离开了。”
“法藏!!”
怒咆声响彻整座金玉法殿。
佛光内的声音此刻再也按捺不住,几乎是朝着法藏怒吼:“你虽为大玄音寺方丈,可你仍然没有资格踏足这佛光万丈之中,你可知只要我们愿意,就可立刻将你驱逐出大玄音寺!”
男子离开的脚步微顿,淡道:“法藏知道。”
佛光内有几道身影浮现,与此同时,话语也接着响起:“你应该保持对诸位玄祖的尊重。”
言下之意很明确。
玄祖之地位,远在那方丈之上。
法藏虽在大玄音寺内地位超然,然而若是在这万丈佛光面前,仍然需要以学徒小僧之姿态,听从命令。
“……”
大玄音寺的方丈彻底停下了脚步。
他望了眼那道万丈佛光,眼中的确充满着敬畏和尊敬。
然而。
法藏方丈徐徐开口,语气是如此确信。
“法藏希望诸位玄祖明白一个道理。”
“法藏所尊敬的,是这万丈佛光本身,而非居身于内的各位。”
“法藏只敬佛道,不敬佛。”
此番言语落下。
法藏丝毫不顾那佛光内诸玄祖之怒意,转身踏出一步。
与此同时,赤金袈裟微扬,四周景象迅速变换,整座金玉法殿随清风消失不见。
再回首时,法藏已然独身盘坐于大殿之中,正前方便是那道高耸巨大的玄金佛像。
两根檀香就在法藏面前燃烧着,现在也才只是烧去了一半。
按照原本的规矩,法藏应该在法殿内滞留一炷香的时间。
然而他根本没有兴趣听那些玄祖多言,只过了半炷香,就主动选择离开。
天底下没几个人有这胆量,不巧的是,法藏几乎从来没怕过什么东西。
入佛道者,该当无畏。
于是,法藏从蒲团上起身,随意挥手熄灭两柱檀香。
他缓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