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身,看温瑛泪水涟涟,顾不得众人看着, 低头靠在王子腾肩上, 心里忽然升起一个想法。
再是给荣国公府下马威,告诉世人王家养的女儿不好惹,也改变不了王熙凤是离开王家,“嫁入”贾家这个事实。
将来妹妹们也都是“嫁人”。
她不想“嫁出去”。
她是公主, 她名义上是不必“出嫁”……
可按照礼法,成婚那日, 她也该坐着花轿, 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
她已经未婚开府,不算寻常公主了, 这成婚的规矩,也应该可以改。
想法在心中成形,王熙鸾顺着往下继续想,她该用什么办法才能让宫里同意。
三日回门那日,王熙凤真个是容光焕发, 满面笑意,和贾琏两人一看便是新婚蜜意,如胶似漆。
王熙鸾不免嘲笑她几句,定安公府其余诸人见王熙凤真过得好, 也安心不少。
偷空歇了几日, 温瑛和王子腾在明岁二月十二后,秋日之前精心择出三个日子,亲自入宫呈给皇后,请皇后定夺。
王熙鸾想问给她挑的都是哪几日, 温瑛先还嗔着她,不许她问,王熙鸾无奈道“娘,我又不比别人,得先知道是哪日走礼,哪日成婚,空出时间来。不然一时仪鸾卫里有事怎么办?”
温瑛这才反应过来“我怎么忘了,我的闺女和别家姑娘不一样,想让你知道些羞,守礼规矩着备嫁,那真是不可能。”
王熙鸾笑着躲温瑛的手指“娘这话还是不对,分明是他尚做我的驸马,该是他专心备嫁,怎么成我备嫁了?我安心等他做我的夫婿才是真的。”
温瑛佯怒道“便是皇家亲生的公主临成婚前也都是说备嫁,你便真是嫡公主,又不是天王神仙,怎么不能说是‘备嫁’?”
王熙鸾还是笑“那不过是给驸马留面子。等公主出宫,还不是带着驸马一起住公主府,其实就是驸马嫁给公主了?”
“你也知道是留面子!”温瑛问,“那你怎么倒不知要给瑚儿留面子了?”
她把王熙鸾拽到身边,一边叹一边嘱咐“瑚儿从来都让着你,你们两个私下如何我也不管,可你总要顾忌瑚儿在外的颜面。他年少成名,身居高位,那些人正愁他没个把柄,你这个态度传出去,岂会没人嘲他惧内?人言可畏,传来传去,成了他靠着妻子才有如今的地位,也难保他心里不会有芥蒂。”
“娘,话不能这么说,难道爱重妻子能算在朝官员的把柄?”王熙鸾开始认真。
“我知道世上惯是男尊女卑,寻常人家,男主外女主内,男子若出事便是全家遭殃,自然是女子处处让着男子。”她眉尾不自觉的挑起,笑问温瑛,“可娘你说,我和他又非寻常男女,他在朝为官,我也在朝为官,他要颜面,我也得要颜面。他被人说惧内不过一两句话,只要陛下信他,他有本事,并不会影响他什么。可我若还同寻常女子一般,备嫁,出嫁,嫁人之后唯丈夫的命是从,让我在朝中如何自处?仪鸾卫里的人又怎么服我?分明同朝为官,我可不能平白就矮他一等。”
温瑛怔了好一会儿,摇头笑道“我是让你顾着些他的面子,别对他以势压人,又没说让你对他卑躬屈膝,低声下气,你若这样,连我也不许的。”
“可我与他明岁成婚,他骑马在前,我坐轿在后,这便已经是我平白矮他一头了,我若不在外强势些,如何不叫人看轻我?如何不叫人议论,我已‘成婚嫁人’,即便是公主也该安心在府里相夫教子,如此才是‘合世间伦理,顺阴阳之道?’”王熙鸾问。
温瑛思索许久,最终看向窗外渐落的日头,叹道“你可把我问住了。”
“我活了四十多年,从未敢想过有一日男女成婚,女子可以不坐轿,不拜男方父母,不以夫家为主,甚至还能入朝为官。你虽然是我的孩子,可你想要知道的很多事,我已经答不上来了。”温瑛把目光收回,看着王熙鸾,笑道,“不如你直接去问陛下,如何?陛下一定能替你解惑。”
王熙鸾笑问“不用等十月初十三公主从我那里回宫?”
“不用。”温瑛笑道,“还有四五日,你明日去问,到那日之前,陛下和娘娘定会有决断的。”
王熙鸾笑嘻嘻道“那我走了,我和他说一声去。”
说完,王熙鸾就下榻穿靴子。温瑛赶着拉住她的袖子“可不许到他府里去!也不许让他进你的门!”
“知道——”
王熙鸾站起来整整衣襟,笑道“就在门口说,说完了各回各家,您放心罢。”
三日后,皇后请温瑛入宫,言已和陛下挑定,就在明岁王熙鸾及笄后当月,二月二十七,给王熙鸾和贾瑚办婚事。
王熙鸾的及笄礼在宫内办,大婚当日,从宫中出阁。
温瑛明白,宫内将王熙鸾的婚期定得这样早,是陛下想早日让王子腾出发去西北了。
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