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个地步儿,不管心里怎么想的,陈司药和赵典膳也没有不挑人的道理了。
赵典膳道“请陈先生先挑罢。”
陈司药谦让两句,便挑了青云青烟二人。赵典膳便留了青梅青栀在身边。
王熙鸾笑道“还不拜见你们师父?”
陈司药赵典膳都没来得及说话,四人已经拜倒在地磕头,口称师父了。
王熙鸾还道“你们从此可好生在先生们身边服侍!能学到多少东西都是你们的造化!别叫我知道你们偷懒敷衍,我可饶不了你们!”
四人齐齐应下。
虽并非同路,但赵典膳还是忍不住看了陈司药一眼,陈司药和她对了个眼神儿。
这靖宁县主,究竟是真的天真烂漫,有话直说,还是老谋深算,一步步把她们算入彀中?
她不怕她们把这些丫头教坏了?
靖宁县主和凤姑娘,究竟是真的面和心不和,还是演给她们看的?
活了这么多年,见了这么多人事,她竟看不穿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
青栀四人起身,在各自师父身边站定。
王熙鸾正想说要领先生们在毓英园里走走,原尚
服局正七品典衣耿氏——瑶贵妃的人——开口笑问“县主,陈先生赵先生都有徒弟了,我原是管裁衣首饰的,也可教出几个人,怎么徒弟没我的份儿?”
这耿典衣生得一副慈和模样,说这话时面上的笑满满的,明知她目的不纯,也让人反感不起来。
王熙鸾笑道“耿先生别急,我和姐妹们都正是学针线的年纪,过两日有您忙的。我还怕您嫌我们姐妹人多教得烦了,可不敢现在请您教别人。”
耿先生被婉拒了也没变表情,对着孙教喻陈司药等笑“县主真是玲珑心肝儿,把咱们算得透了。”
众人笑一场,王熙鸾命人把妹妹们送回薛宝钗院子,请王熙凤领孙教喻五位在毓英园内逛逛,她则单来到陈司药身边,低声道“先生才来,本不该麻烦先生。但家母病了这半个多月,人越发消瘦了,柳氏二嫂也临近产期。若先生不介意,我想请先生给母亲嫂子诊个脉,若无大事,将养段日子就能好,我们做小辈的也能安心些。”
陈司药本就想找机会看一回定安侯夫人究竟是个什么情况,真病假病,因为什么病了。但她和孙教喻每才露出这意思,要把话头引过去,甚至还没说什么,就被靖宁县主的话拦住。
眼看要看不成定安侯夫人了,陈司药难免怀疑定安侯夫人的病有异,却没想到靖宁县主会邀她主动给定安侯夫人诊脉。
她并未立刻答应,而是道“我听得定安侯府人和柳宜人的身子都是邱院判调养的。邱院判乃太医院正五品院判,我不过是正六品司药,只怕医术不精……”
王熙鸾忙道“和先生说句实在话,邱院判确实医术高明,把大哥生生从鬼门关拽了回来。但俗话说,术业有专攻,邱院判确是全才,却更长于跌打外伤,不比先生是宫中司药局女官,必于妇科一道见长。我心里实是放不下母亲和嫂子,先生若着实介意,我带着先生悄悄儿过去,如何?还多谢先生帮我。”
陈司药这才叹道“县主一片孝悌之心,我也不忍拒绝。我便
和县主走一趟罢。只是若诊出的结果和邱院判有出入,还请以邱院判的为准。”
王熙鸾道谢不迭,亲自扶着陈司药往外走。
陈司药力辞“不敢让县主服侍。”
王熙鸾见她十分不肯,只得让琼玉琼瑶两个一左一右扶着陈司药,还道“今日耽误了先生逛园子,改日我亲自带先生逛。”
因人回说温瑛还在歇觉,王熙鸾便先请陈司药到了柳如眉处,陈司药诊脉一回,又看了柳如眉的肚子,笑道“柳宜人胎气稳,胎位正,只要照这样到生产,是必能平安的。”
王熙鸾再请陈司药看了柳如眉的膳食单子,问了柳如眉的起居,陈司药皆说极好。
柳如眉对陈司药诚恳谢过,忽问“不知先生能否看出来这胎是男是女?”
陈司药道“看着似是男胎,但未到生产之时,我也不敢定准。”
柳如眉摸着肚子“借先生吉言,真是个男胎就好了。”
陈司药心里品了这话一回,顺着琼玉的手起身。
在她看不见的角落,王熙鸾和柳如眉笑着对了个眼神。
这些宫里来的人都爱多想,一句话能琢磨出好几个意思。若能叫陈司药以为定安侯府长子次子不合,两房在争谁能先嫡长孙,便是意外之喜。
陈司药给柳如眉诊脉,再到温瑛正院这段时间,足够温瑛在脸上和露出来的皮肤上都扑了一层略暗的水粉,又拿青黛把眉眼略描了些,再把眼睛一熏一揉,果成了病歪歪的样子。
细细诊了好一会儿的脉,陈司药问“夫人近日是否失眠多梦,睡不好觉?”
可不是夜间睡不好!她现在日夜颠倒,每日白天睡得足,夜里几乎不睡,还真叫她诊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