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栖迟要去找小喜,她在等她,她说了要去。
薛定不大高兴的问“谁?”
江栖迟说“小喜。”
小喜,她的侍女。
薛定沉默,过了一会儿说“随便你。”
他抱着薛茂便走,走了几步,薛定转身往回看,看到刚才还站着人的地方已经没有人了。
她走了,干干脆脆,毫不迟疑。
薛定沉沉的盯着那块地方,过了许久,他才转身飞快的走了。
时机不等人,刚乱起来的时候,是最好的时候,错过了这个时候,等皇帝彻底封锁京都,他们就别想出去了。
薛定很理智的说服自己,他知道,他要做的事情是什么,也知道,他在这期间得失去什么,他很理智,但,当知道她毫不迟疑的走了,他怎么还是难受呢?
心很难受,闷闷钝钝的疼,身体也很难受,像是所有的疲惫,还有疼痛都回来了。
薛定盯着还在流血的手臂瞧,瞧着瞧着,他低低咒骂一声,然后转身往回追。
江栖迟站着不远的屋顶上,看着那个人急急忙忙的往她离开的那个方向追去,她看着看着,轻轻的笑了。
江栖迟追了一段,跃过别人家的屋墙,轻飘飘落到薛定面前,她歪歪脑袋,跟他说“在找我吗?”
薛定紧急停步,他脸上的焦急一瞬间隐去,他抿着嘴不说话,脑袋也偏过去了不看她。
怂,太怂了。
薛定暗暗唾骂自己,他的心在狂跳,是刚才着急追赶落下的后遗症,他骗不了自己,也骗不了她。
薛定望着黑黑的街道出神,过了一会儿,他认命似的跟她说“走,我跟你一起去。”
在江栖迟他们去找人的时候,隔着大半个城的庞府,还有皇城,这会儿正乱着。
庞德匆匆从宫里回来,碰到出来迎他的庞统,沉着脸将他踹飞了。
庞统连声哀嚎,大声喊道“爹啊!儿子做了什么惹了您生气?您总要告诉儿子呀!怎么就问也不问朝儿子撒气呀?”
庞德冷冷的问“卫潜呢?”
庞统不解“什么卫潜?我不认识呀!”
庞德紧紧握拳,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朝庞统那张无辜脸打一拳的冲动,他沉沉的说“吴乾,你推心置腹的好朋友,乃是顺王之子卫潜!他哄了你,入我庞府别有用心!”
庞统心头一跳,脸色瞬间白了。
“爹!儿子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啊!”
他爬过去去抓庞德的衣袖,庞德重重甩开,冷声道“自己去祠堂领罚!没我的允许不准出来!”
庞德说完,急步往书房方向去了,庞统哆嗦着爬起来追,没追两步,被急急忙忙赶过来的他大哥庞祡撞到了一边。
庞祡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脚下不停,很快就追到庞德身边去了。
“父亲,儿子听说……”
庞祡一边与庞德说话,一边跟着进了书房。
庞德脸沉如水,他挥手将案上书册扫落,压着怒意说道“卫潜!好一个卫潜!他才进京多久?竟唬得那个交出了遗旨!陛下怒了,命我去查出那人身份!”
“查?这要怎么查?一个早八百年跑了的内侍,掘穿了地都没找出来,以前不着急,现在倒是着急了?”
庞德怒意难消,同时的,心头止不住的涌起了恐慌。
卫潜入京他不知道,消失了的内侍出现了他不知道,卫潜得到了遗旨他还是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
身为太傅,皇帝亲信,他的不知道,在皇帝那儿可不仅是不称职那样简单,他知道,皇帝疑心了。
疑心他心有二主,疑心他早与反贼勾连。
皇帝暂时不会动他,但他不能坐以待毙。
庞德盯着庞祡,说道“卫潜要逃,你亲自带人去抓,若有万一,可便宜行事,记住!卫潜可以死,遗旨必须带回!”
庞祡领命去了。
庞德站着书房里久久没动,他不停的思索,不停的猜想,他将所有事情轮番想了一遍,然后将养子庞郁召了过来。
“郁儿,你带人搜府!但凡有古怪者,全部锁入暗牢,另……”
天色越发暗沉,天空之上,看不见一颗星子闪烁。
薛定跟着江栖迟走,远远撞到一队禁卫,他才反应过来不对。
江栖迟并没有带他去找小喜,她带他到了内城,在看到披甲跨刀的禁卫的时候,薛定也看到了正被追杀得狼狈的卫潜。
薛定将薛茂塞给江栖迟,小声说了句“你快走!”
然后就朝着那边冲过去了。
薛茂趴在她肩膀上,苍白着脸望着那方,他哆嗦着说“嫂嫂,哥哥、哥哥……”
薛茂很担心,但担心无用,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薛定刚止住了血的伤口上又添了新伤。
江栖迟捂住了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