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侍者望着手里还冒着热气的餐点咽了口口水“……你们说,伊扎克阁下为什么要来找这位大主教啊?他明明身陷危险……要找人结成同盟的话,应该找更有权势的人物才对。就算这座修道院真的是‘特别的’,阁下也不能永远不从这里出去……我不懂阁下在想些什么。”
一个已经跟随了伊扎克许久的随从拿起木碗里的木勺就吃了一大口麦粥。他发出含混的声音“阁下也是人。”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赶紧吃你的!不要深究!”
说话的随从唏哩呼噜地把麦粥往自己嘴里送。身为伊诺克斯家家仆之子的他还记得七、八年前身为中央教会助祭的自己在伊扎克脸上看到过什么样的表情。
「伊莲修女!」
他的主人总是会在见到那一位时像个正常的年轻人一样面露笑容。他以为主人之所以亲近那一位,是因为那一位也有一头黑发。
在金发居多、棕发次多的丹马克,黑发在某些地区被认为是不吉之兆。他的主人与他的家族也曾因此受到排挤。尽管这种毫无根据的传统认知已经随着发色发暗的人越来越多而逐渐消亡,但纯黑色的头发在教会里始终显眼醒目。
「……她怎么都不愿意留下……是我看错了她吗?还是……」
中央教会内乱后,教会整体都处于百废待兴、缺乏人手的状况。那一位却还是离开了中央教会。
从此,他的主人再也不会笑了。他变得刻板、冷漠,缺乏人情味,时不时眼神阴暗得令人感到恐怖。
而且他还——
想到主人的自虐行为,随从摇摇头,心中长叹一声不愿再想。
随着迪特走在螺旋楼梯上的的伊扎克有些发晕。
迪特闻见了他身上的血腥味,却没有问他好不好。他就向个带路的机器人,不徐不疾、不紧不慢地把伊扎克带到了叶棠的办公室门前。
“大主教阁下,客人到了。”
“请他进来吧。”
没被叶棠允许进入办公室,迪特有点伤心,不过他还是为伊扎克打开了叶棠办公室的门。
进门的伊扎克能够感觉到迪特的眼神里带着小刺,不仅是这一刻,他在下马车的时候就知道这个男孩天然地厌恶着自己。
这算是……同类相斥吗?伊扎克自嘲地勾勾嘴角。
“我就不说欢迎了。”
窗前的叶棠转过身来。办公室的门旋即在伊扎克身后关闭。
“能让你来找我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伊扎克笑容发苦。
伊莲说得是对的。他曾经自己在心中对神发过誓,再也不会与身为背叛者的伊莲见面。
在作为枢机主教不得不参与圣堂会议、再见到伊莲之后,他又为自己辩驳说他不是想见伊莲才去见伊莲的。他再也不会以私人身份见伊莲,不论伊莲怎么求他。
他等啊等,又等过数个季节的轮替也不见伊莲寄来一封给他的信。于是他终于想起伊莲·瓦伦丁从不求人。
并且他意识到伊扎克·伊诺克斯对于伊莲·瓦伦丁来说也不过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他取得了多大的权利,他得到了多高的地位,他是不是憎恨她、厌恶她、疏远她……这一切全是他的独角戏。
而她,从未往人群中表演的他看过一眼。
像是身体从中心被剜掉了一个大洞,愤怒冷却之后才发现原来自己之所以愤怒是为了填满那缺失的空洞。
“加拉赫·西泽,死了。”
叶棠一贯平静的脸孔上,出现了一丝细小的波纹。
讽刺于这丝波纹并非因自己而生,伊扎克继续道“皇室和贵族们暂时封锁了他死去的消息,也没有公布他的死因。”
叶棠颔首,眼带思索“马上就是圣诞节与新年了。西泽主教是教会的灵魂人物,他的死讯一旦被公布,必然会引起相当大的恐慌。”
“况且,西泽主教的去世意味着三位枢机主教构立起的权利体系会就此崩盘。想要插足教会的内部事务、钳制教会的权利,甚至是分割教会、打压教会就要趁现在。”
说着,叶棠抬起了头“也难怪皇室与贵族们要派人追杀你。”
伊扎克·伊诺克斯,他的家族伊诺克斯家曾是守卫边境的边境伯。由于常年留守边境、不怎么参与贵族社交,发色与其他贵族相去甚远,又是坚定的信教者,伊诺克斯家没少被贵族们排挤、欺辱。
中央贵族们嘲笑伊诺克斯家的人是“乡下人”,地方贵族嚼舌根说伊诺克斯家是因为血统不吉利才被放逐到边境上当人肉盾牌自生自灭。前国王的胞弟,也就是帝福尼公爵又逼着伊诺克斯家放弃信仰……
在丹马克海拔最高、天气最冷的地方驻守御敌。不光前方可能有侵略者,四周还可能潜伏着狼群与巨熊。为了活下去、为了向国王尽忠,伊诺克斯家无论男孩女孩都要进行严苛的骑士训练。但就算如此,伊诺克斯家活下来的子嗣依然少之又少。
在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