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在渭水旁信手以牡丹幻化三千幻境,漫天花瓣,流光溢彩,少年公子缓带轻裘,风流肆意,轻描淡写的诛杀了渭水上作乱的高阶妖兽。
后来,东方家背后所做之事大白天下,无归魂盘是他们所做,抽取西境灵脉是他们所做,镇西宝鼎被窃也是他们所做……种种罪状,骇人听闻,罄竹难书!
他们利欲熏心也被异界入侵者利用——灵脉混乱导致蛀孔丛生,西境大乱;镇西宝鼎被半路劫走,差点导致整个十二州动荡不安。
一条条罪行,曝光之后,东方家为天下唾骂,成为众矢之的。
东方玄是东方家大公子,众望所归的下任家主。
他不可能对东方家所作所为毫不知情。
东方家主暴毙之后。
东方玄心平气和的迎接所有讨伐之人。
攒珠金冠,金线玄衣,珩珰环佩,仍旧是一派雍容。
众目睽睽之下,他饮尽一壶黄泉酒,点燃万册藏书阁——在冲天烈火里,东方家基业全毁。
这位东方家的麒麟子也以这样一种的方式尸骨无存。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世人皆道:东方家大公子便是这样矜傲之人。
……
然。
姜缓知道东方玄的傲慢比这个程度更甚。
常言性情极端是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但东方玄更为偏激——若合我意,全部去死。
他最喜爱金光牡丹,就是因为它盛放到极时光华熠熠,随即就将凋零,花瓣散成金光,什么都不会剩下。
——永远停留在最美的时候。
东方玄这个狼灭就是这么想的。
至于不合他意?他的眼中根本容不下任一不合意的东西。
当日他能以邀月城为棋子,逼迫姜缓交出无归魂盘。
今日就能以菱花秘境,乃至十二州安危为棋子,信手摆弄……
十二州之所以在这异界大军压界三百年里仍旧保持大局安稳——是因为姜缓在十二州界门前拼死合道,将入侵者尽数斩尽,把所有入侵者挡在了界门之外。
三百年,是多少人以死捍卫战果,才将战争局限于界外战场。
十二州其他地方,只有零星蛀孔偶尔出没,十二州才得以安养生息,得以繁荣郁勃。
但若……仙界碎片真的砸向十二州。
不仅仅是菱花秘境和洒金城方圆千里都得跟着一起湮灭。
到时候空间震荡,界膜破碎,势必有蛀孔丛生——异界入侵者将可绕开镇山关战线直□□界腹地。
到时候……
何等丧心病狂!
……
仅仅因为东方家的败落就不甘生事?
仅仅因为一己私欲就要置苍生于不顾?
就要毁掉生他育他的故乡?
姜缓再度递给佛子一瓶灵丹,盯着佛子调养生息,神情沉凝,面上没有一丝血色。
“阿缓?”
“当日邀月城鼠窝出没并非巧合。”
佛子一惊。
“是东方玄所为?”
姜缓默然,却道:“当年从西境灵脉异变、蛀孔入侵,到镇西宝鼎被窃,背后无一不有东方家的痕迹……”
“不错。东方家的贪婪与野心被异界利用。”
“否。”
姜缓的声音冷如寒冰:“并非利用,是他所为。”
佛子愕然。
东方家一早就投靠了异界?
东方家乃三复姓之一,世代荣华,虽不比南宫家传承悠久,但也是数一数二的大世家,根基深厚非彼寻常,它为制无归魂盘犯下无数杀孽——难道仅仅是因为担心魂盘真相被揭露,所以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投靠了敌方?
再有这时间也对不上啊。
西境灵脉的布置并非一朝一夕之事。
所以,东方家究竟是何时投靠了异界?
又为何投靠异界?
……
姜缓道:“因为东方玄本就不是吾界之人。”
*
山谷之中。
恰好有一株梅花。
老梅嶙峋,寒香幽幽。
东方玄单膝曲起,姿态慵懒的斜倚着梅树,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折扇。
黑鸦着急得不得了。
这里仍旧能看见天上倒计时在一点一点推进。
黑鸦笃定这是必死之局,但也忍不住越来越焦心。飞来飞去,这边停一会儿那边停一会儿。
现在正是紧要关头,这可是大事--种种布置,全看今朝!
黑鸦不是个会忍耐的性格:“东方玄,你还记得你的身份不!你——”
东方玄似笑非笑的抬眸看过来。竖起手指,轻轻嘘了一声。
黑鸦并不觉得东方玄会背叛,他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