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云清辞试探过李瀛的态度,他反问:“你看我像打小受欺负的样子么?”
云清辞觉得他像,又觉得没那么像。
他是个很偏执敏感的人,可李瀛前世一直都很温和,哪怕偶尔冷淡起来,只要不涉及底线,也很容易哄好。
云清辞一直觉得,脾气好的人,是不可能受过委屈的,代入他自己来说,如果有人敢让他不好过,那他拼上性命也是要讨回来的。
他意识到李瀛并不想与他分享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便没有多问,反正日子很长,等他想说的时候,自然都会说的。
云清辞并不想刻意去揭他的伤疤,他知道李瀛有自己的骄傲。这倒不是他纵容李瀛,只是两个人既然已经和解,他也不觉得李瀛欠他什么,那么在不影响两人未来的情况下,他会给予自己的伴侣最大的尊重。
他并不希望李瀛因为他,而变得卑微、变得迁就,变得不像自己。
天气逐渐转凉的时候,栖凤楼彻底起来了,李瀛的噩梦也开始频繁。
他总是会梦到前世的云清辞,想起冰天雪地里,对方穿着的不合脚的鞋子与薄薄的单衣从楼顶坠落。记忆中的美好与惨烈的结局无缝交接,突兀而残忍,哪怕经历了无数次也还是会浑身颤抖。
云清辞连续被吵醒了几次之后,便发现李瀛睡觉不敢挨着他了,他睡得迷迷瞪瞪,会主动朝李瀛靠近,或者干脆摸到他的手,与其十指相扣,以作安抚。
但有一日,他在身边摸了半天,褥子上还残留着对方的温度,李瀛却不在身边。
云清揉揉眼睛坐起来,开口喊:“阿瀛?”
无人回答,云清辞便下了床,这才发现房门半掩着,李瀛正站在院子里。
云清辞顺着他的视线去望,熟悉的栖凤楼飞勾着屋檐,俏丽而优美地露出一角。
李瀛一动不动地站着,也一动不动地望着。
前世的他午夜梦中醒来,也时常会这样看着栖凤楼,有时一看很久,活像是被魇住了一样。
云清辞扒着门看了他一会儿,安静地回到了室内,从床头摸出了自己的黑布袋,小心翼翼地打开,露出了里面明亮的夜明珠。
栖凤楼共有六个飞勾的屋檐,从朝阳宫的角度只能看到特定的一个,其他宫里的视角云清辞不是很了解,但他知道江山殿可以看到的屋檐和他在朝阳宫看到的不是同一个。
没过两日,李瀛又一次被噩梦唤醒,他没有惊动云清辞,兀自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神色恍惚地看了会儿云君后。
屋内燃着云清辞亲手调制的安神香,是让人安心的味道,可李瀛总是有些恍惚,仿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只是他的幻觉。
他习惯性地掀开被子下床,去看栖凤楼飞勾的屋檐。
云清辞说要停建的时候,他以为自己没关系,可当建成的时候李瀛才发现,那个屋檐实在是太熟悉,熟悉到让他情不自禁地感到恐惧,仿佛又一次回到了失去云清辞,无法改变结局的世界。
如果有可能的话,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栖凤楼了。
但这样的话,他又不知如何去跟云清辞说。
他也清楚,建楼花费了很多人力物力,哪怕他是天子,也不该在这种事情上使性子。
他推开了熟悉的宫门,忽闻外面有值夜的宫人小声议论:“看那儿挂的是什么?”
“月亮吗?好亮啊。”
“真的好亮,是夜明珠吗?”
李瀛走出去,众人纷纷噤声,不敢吵闹。
天子身着玄色软绫单衣,一路来到院子里,站在熟悉的地方仰起头去看。
整个人倏地一愣。
明明还是那个屋檐,那个只要看不到云清辞,就会让他感到恐惧的屋檐,却陡然变了模样。
一个圆形的琉璃灯挂在了那里,在这样寒冷的冬日里,那么高的屋檐上,灯芯显然不可能是蜡烛。
里头装着一枚夜明珠,在午夜里闪出夺目的光芒,像一个小小的月亮,随着风微微晃荡。
琉璃灯下应当是垂挂了铃铛,风一吹,甚至有叮叮当当的声音传入耳中,犹如九霄之上的仙音,一瞬间让他清醒了过来。
不是幻觉,他的确重生了,哪怕那个楼与前世一模一样,可这也不再是前世的那个世界了。
有人用这一盏在暗夜中会发光的琉璃灯,将前世与如今彻底区分了开。
那是专门为他悬挂的,独属于他的小月亮。
李瀛心尖颤动,蓦地旋身,大步跨回了宫内。床榻上的云清辞正在习惯性地翻身,洁白的手在床榻上摸来摸去。
他在混混沌沌中意识到李瀛可能又出去了,刚半睁开眼睛,手指就被一人给握住,一个身上带着淡淡寒气的人钻了上来,顺势将他拥在了怀里。
云清辞哼了哼,半睁的眼睛重新合上,软软道:“又出去了?”
“嗯。”李瀛把他搂紧,低语道:“我看屋檐上,挂了个琉璃灯。”
“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