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要有大动作啊。
众人沉默着面面相觑, 心里都冒出来同样一个念头, 不禁个个面色凝重, 却唯独一人仿佛丝毫不受影响,那就是太子殿下。
只见他双眼扫过众兄弟,尤其着重停留在直郡王和八爷的身上, 嘴角若有似无的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显得有几分轻佻,与过去优雅矜贵的储君气度截然不同,俨然变了个人似的。
一众人都端正的站立等候着, 偌大一个乾清宫内,竟是除了呼吸声便再无一丝其他的声响,气氛安静到有些诡异,叫人无端端直冒冷汗。
不知等了多久, 才听见一道尖锐的声音传来,“皇上驾到!”
众人连忙跪了一地,三呼万岁。
“平身。”
众人应声而起,却个个都是眼观鼻鼻观心,乖觉得很。
自打受了伤之后,康熙就愈发清减了许多, 脸上没了肉就更显出了几分苍老来, 颧骨都凸显出来了, 更添严厉刻薄之相, 且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伤了元气的缘故, 这眉眼间总是透着股疲惫,给人一种精力不济的感觉。
事实上这也的确不是旁人的错觉,康熙自己的感受更加清晰,他的确是愈发精力不济了,以往能够批阅奏折到夜半三更,睡两个时辰起来也一样很精神,甚至有时半夜忙完了起了兴致还能宠幸个嫔妃,也丝毫不影响什么。
但是现在不行了,但凡休息得晚一些,翌日他这脑袋就是整日昏昏沉沉的,若是奏折看得多了些,他甚至会感觉头晕脑胀,往往看着那堆积如山的奏折都有种力不从心的挫败感。
眼睛在一众意气风发的儿子身上扫过,康熙的脸色不禁更添晦暗,眼神阴沉沉的。
众阿哥虽说都低着头,但却还是清晰的感受到了那视线的压迫感,心跳本能的就加快了许多,这是出于对这位皇父天然的畏惧。
“朕今日听闻了一桩奇事,心里一时拿不准个主意,故而叫你们来一起参谋参谋。”康熙淡淡说道,语气也听不出个喜怒来,“有一名为张明德的术士为八阿哥看相,断言八阿哥日后必定大贵……”
果然!
胤禩心尖儿一跳,忙站出来说道:“不过是个江湖骗子罢了,惯是胡言乱语糊弄人骗吃骗喝的,实在不足为信,皇阿玛委实不必将其放在心上。”
“哦?你当真是这样认为的?既然你心里认定这样的人纯粹就是骗子,却为何又要找人来看相?又为何在他编造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论时不曾立即将他拿下严惩?反倒还任由这‘批命’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朕倒是想问问,你究竟是何居心?”
胤禩的脸都白了,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额头上冷汗直往外冒,“皇阿玛明鉴,这人原是儿臣身边的一个门人带来的,儿臣本就不信这,不过是给那门人一个面子,随口叫那张明德看了看,却谁想他竟会口出狂言……儿臣见他头发花白已然年过半百,便也未曾忍心当真与他计较,只口头警告训斥了一番就罢了,至于究竟是如何传出去的,儿臣却也当真不得而知啊……”
“你倒是待人亲切又心善,不怪这大伙儿都称你一声‘八贤王’。”
康熙意味不明的一句话,叫人心里莫名就生起一股寒气来。
“皇阿玛……”
不等他接着辩解,太子就出口打断了他,“皇阿玛许是有所不知,张明德此人在京城的名声也是响当当的,很多人都爱花费重金请他看相算命,听说是准得很,百姓都尊称他为一声活神仙呢,就连儿臣常住宫中也对此人有所耳闻,儿臣寻思着这骗子或许能骗十个八个,但总不至于满京城的人都被他给糊弄住了吧?既然能受到如此追捧,想必也是有些真本事的。”
胤禩猛地抬头看向太子,这话分明是在将他往火坑里推啊!难不成是太子在背后算计他?
胤禔不禁眉毛一挑,心生怪异。
太子这会儿迫不及待跳出来作甚?不怕背黑锅啊?怎么这人行事愈发没个章法了呢?
康熙也看向了太子,“听你这意思,竟是觉得此人的话还尚有几分可信度?”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此言一出,众人都忍不住齐刷刷看向了太子。
这是想将八爷摁死不成?难不成太子是觉得八爷威胁到他的地位了?不能够吧?印象中的太子可不是这样杯弓蛇影之人,更何况怎么说也是亲兄弟,当着皇上的面如此这般不大好吧?少不得落下个不悌之名,也势必会招来八爷一党的怒火,犯得着吗?
就连四爷都没克制得住流露出了诧异的眼神。
皇阿玛今儿大张旗鼓叫来这么多人,指定是没打算轻易揭过此事的,难保不是想借此机会将老八拍下去,他不信以太子的脑子会看不出来这点东西,既然如此只在旁看着就行了,又何必自己跳出来呢?这不是多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