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想象,这就是法明和尚在白露县的家。唯一奇怪的地方,是这一间小小房间里,摆着七八副簸箕和箩筐。
法明和尚在白露县所在的国家里担任供奉,平时不上班,真到关键时刻,才请动他们去处理。再不行,才摇人,寻求附近宗门的帮助。
之前妖兽屠城,或者谷雨镇大片人口失踪等的事情,朝廷找上法明和尚,让他去处理,也正是因为他的供奉身份。
一般来说,俗世王国给散修供奉开出的价格不会低。因为一般处理的事情都很危险,所以一般一个月就算不干活都有几百两白银进账。
可眼前这简陋的房间,实在不像是一个月薪几百两白银的人类高质量男性该有的家庭环境。
陆放来到米缸前,看到米缸里的米只有薄薄一层。似乎知道很久都不会回来,上面用类似袋子一样的东西把米密封起来。
陆放单手抬起米缸,很快在米缸下发现一个小东西。
一个信封。
之前,法明和尚曾有预感自己会出事,所以想把信封交给陆放,但被陆放婉言拒绝了。最后推搡间,陆放让他把信封放到米缸下,真要出了事他自己来拿。
陆放随手掏开信,信封里没有其他任何东西,只有一封信,信上写着三个地址。
三个地址,最近的一个就在白露县。
陆放记好地址,收好信封,来到信上说的地址。
不管是繁华的寺庙和道观香火,还是灯红酒绿的烟柳巷,都不足以代表白露县。只有这里才是整个白露县真实面貌的写照。
逼仄的巷子,低矮的黄土屋,屋顶破碎的黑瓦,随处可见的脏乱和污水
这里就是白露县的贫民区。
陆放顺着地址上的位置找到一座简陋的院子,只见上面牌匾写着四个大字:大碗宽院。
他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脑海里的记忆一下子涌来。
陆放刚穿越的时候,手中第一具尸体就是常大碗常老爷的。常老爷身前是个体面人,乐善好施。他手中不仅有各种大碗衣店,大碗面店,还有这个——大碗宽院。
所谓的大碗宽院,是常老爷用来救济各种孤苦伶仃的老人和小孩,而专门设置的一个地方,类似于养老院。
只不过前世的养老院大多是坑老人养老本的地方,而这里则是免费的,吃食住行都是。
难道大碗宽院还在?
陆放微微一怔。
常老爷死后,大碗宽院在他大儿子资助下,照常开着。但之后常府发生过一起灭门惨案,所有常家人都实在这桩惨案里。
理论上来说,常家没了后,由常家人资助的大碗宽院应该会彻底断了资金来源。大碗宽院应该也会倒闭,怎么现在还开着?
陆放进门,刚好看到两个老人在教一些小孩编簸箕和箩筐。
老人家,你们这编簸箕和箩筐,一副能卖多少钱?一天大概能做多少副?
简单几句询问后,陆放很快摸清基本情况。
以前常老爷在的时候,大碗宽院也是制造簸箕和箩筐。无论做多少,都交给常老爷去卖。常老爷再把卖簸箕和箩筐的钱,加上自己出一点,当做大碗宽院的投资项目。现在常老爷和常家人不在了,没人负责售卖簸箕和箩筐,但大碗宽院的人依旧每天制作簸箕和箩筐,导致这些东西堆积如山,堆了整整一整间屋子。
陆放从中了解到,现在大碗宽院是由白露县县衙在资助。
县衙?由民营变成国企?好事啊,可为什么法明和尚要记录下这地址。
陆放刚想询问更多细节,忽然从门外进来一个提着大包小包的人,一开口就喊自己大哥。
陆放转头一看。
唐班头。
陆放问道:你怎么会在这?
唐班头提了提手中的东西,道:来送东西。
手上大包小包的,都是食物。
简单问了几句后,陆放终于问明白情况。
很久以前,唐班头跟着上任白露县县长作恶多端。那时候,他的小命被法明和尚牢牢抓在手中。
大师没有杀我,而是让我定期抄写和诵读经书。除此之外,大师还每个月固定给我一笔钱,让我负责这个大碗宽院一应大小事宜,说是赎罪。
陆放恍然地点点头。
他这才知道为什么法明和尚会把这三个地址写在信封里交给他。他这才知道为什么工资处于金字塔中顶层的法明和尚,会过着这种一贫如洗的生活。他这才知道为什么法明和尚家里会有那么多簸箕和箩筐。也才知道为什么本来应该早就倒闭的大碗宽院,如今还红红火火地开着。
大师走了,去了另外一个国家当差。
思前想后,陆放还是不想告诉唐班头关于法明和尚已经死了的消息。
啊?唐班头微微一怔,眼神茫然地望着不远处还在努力学习编织簸箕和箩筐的孩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