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的人心中都是咯噔一下,虽然他们到现在还没搞清楚济北农场的门朝哪个方向开,但是领导突然提这茬,又说防□□,总觉得大大的不妙啊。
高连长又看了眼自己手下的兵,声音平板版:“养鱼的事情不用管,有渔场的人专门负责。至于你们的营房,不用担心,毛竹来了,农场已经安排了其他职工专门给你们盖房子。”
糟糕,那他这话还不如不说呢,一说大家心里更慌慌。很有种“你们甭想找理由不去”的意思。
妈呀,这是在说他们的好日子到头了吗?他们还想再开垦一万亩十万亩的盐碱地呢。
事实证明,大姑娘小伙子们还真不算脑补过度。因为他们的种植环境岂止是不妙,简直是糟透了。
所谓的防□□,跟它们在新开的台田四周种上的树林压根不是一个概念。你要做的是对着满天狂舞的黄沙,将脆弱不堪的小树苗种进去。
对,就是在沙漠里种树。
沙漠种树有多难?用带领他们熟悉现场工作环境的老师傅的话来讲,那就是养活一个娃都比种活一棵树简单。
老师傅出生的时候,大清朝还没亡呢。他妈生了八个孩子,最后活到成年的只有两个,可想这夭折率究竟有多高。
知青们走到沙漠边缘就睁不开眼睛了,因为随着陡峭的春风而来的是猛烈的黄沙。大家说话时不得不背过身子,才好表达自己的意思:“这种下去就死,不是白种了吗?那可怎么办?”
老师傅嘿嘿笑:“咋办?接着再种呗。十棵树里头活下来一颗,那就行。种上100棵树,那不就有10棵树活了吗?慢慢来,我们这代人看不到了,就等你们这代人,总有一天,咱们宁甘也会变成江南,到处都是绿树成荫。”
知青们下意识地跟自己的同伴交换眼神,这就是军垦农场的精神吗?永不言败,永不言弃。
冯祥生起了头,大声招呼自己的同伴:“好!古有愚公移山,现有沙漠种树。只要我们齐心协力,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其他人跟着背诵起领袖的文章:“但这还不够,还必须使全国广大人民群众觉悟,甘心情愿和我们一起奋斗,去争取胜利。要使全国人民有这样的信心:中国是中国人民的,不是反动派的。……”
300多号大姑娘小伙子齐齐开口呐喊,老师傅的耳朵都吃不消了:“哎呀呀,不要张嘴说话了,一会儿你们就干的吃不消了。赶紧的,都跟我过来,我先教你们做草方格。”
啥叫草方格呢?
就用麦草稻草一束束以方格状铺在沙子上,再用铁锹从中间轧进沙中,留麦草的13或者一半自然坚立在四边,然后将方格中间的沙子拨向麦草根部,让麦草牢牢地坚立在沙地上。
老师傅骄傲地跟他们介绍:“这可是咱们国家发明创造出来的好东西。用上这个草方格啊,防沙效果特别好,在草方格里种的草啊灌木啊,长得都特别茂盛。你们看那边,就是我们用草方格种出来的,长得多精神啊。”
说话的时候,脸上皱纹已经深刻地跟斧子凿出来一样的老头儿嘴巴咧得大大的,语气自豪的不得了。
田蓝知道他没吹牛,草方格的发明可以说是神来一笔,大大促进了沙漠绿化的进展。尤其是它取材方便,制作简单,效果显著,所以十分利于推广。
比方说缺乏麦草稻草的地区,你用荒滩上到处可见的野芦苇杆子,也能制作出类似草方格的存在,起到相同的作用。
“看好了啊,这草方格得一米长一米宽,方方正正的效果才最好。”老师傅认真地告诫知青们,“这是技术员试验了很多回才得出的结果。你们千万不要耍聪明,自己由着性子来,白糟蹋好东西啊。这草啊能烧火还能喂畜生又能沤肥,宝贝的很呢。”
乖乖,在农场人眼睛里,估计地上落了片叶子都能被他们捡回去当成宝贝。
老师傅手把手的教,知青们也认认真真跟着学,足足扎了一上午的草方格。
到了中午吃饭休息的时候,大家伙儿感觉自己已经被掏空。
原先他们以为开垦台田是辛苦的极限,现在才发现,在沙漠面前,那就是排到不知道哪个旮旯角落里的小弟。
娘哎,不说干活了,单是忍受风沙的侵袭就已经够呛。
中午没人给他们送饭,所有人包括他们的师傅都是自带干粮开啃。从宁甘军垦农场成立开始,一批一批的种树人都是这么过的。
大家围在老师傅旁边,你一言我一语地追问:“种完树之后,我们多久浇一回水呀?咱们的水够用吗?”
薛秀琴认真地强调:“其实我们应该先浇透了地好造墒,墒情好的话,种下树就不用再浇水了。”
这些都是她现学现用的,他们在盐碱地上种的庄稼,就是因为土壤够湿润,所以做完了之后蒙上地膜就没有再浇蒙头水。
老师傅还没说话呢,其他知青就笑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