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贵无数次地以身份威胁,可得来的却是“伺候”,让他嚣张了十几年,忽然感受到了恐惧。
其中有对死亡的,更有对残忍的未知酷刑的恐惧。
清辞轻声重复道:“一个小太监,竟然有这么大的权利。”
邱贵默默看了眼冷脸的卫昭,咽了咽,道:“孟姑娘应该十分清楚,梁帝极看重宫中的常侍,连我这样职位低微的小太监,对外仍然有很大的权利。”
清辞勉强点头。
卫昭穿着绯袍,提着一盏烛灯,视线看向清辞时,是温顺的,是带着暖意的。
他稍稍歪头,问她:“阿姐还想问什么?”
清辞摇摇头:“没什么好问的了。”该知道的她已经知道了,不该知道的她问也问不出来。
卫昭又说:“那阿姐想怎么办?”
邱贵扬起头,目露哀求:“孟姑娘,求您饶了我吧,我被鬼迷了心窍,您饶了我这一命,我往后当牛做马报答您”
他脸上全是血污,身上的囚服亦是,不知是受了什么样的酷刑,他的手脚都是扭曲的。
眼底的恐惧在烛火映照下格外显目。
清辞道:“饶了你?”
邱贵猛地点头。
清辞却摇摇头:“我不想。”
邱贵张大嘴巴,方要说话。
卫昭却起身,拿出帕子,缠在他的嘴上,打了个死结。邱贵只能呜呜喊着,说话不清楚。
清辞转身去了外面。
卫昭还蹲在原地,等清辞背影消失后,才淡淡笑了声。邱贵在他耳边不停地呜咽着,他知道邱贵要说什么话。
卫昭确实答应了邱贵,只要他能配合着将所有的罪责揽到身上,就能饶了他的命。邱贵也确实这样做了。
“你说的,要放了我”邱贵的话含糊不清。
卫昭嘴边笑意越发大,尖尖虎牙露出。牢中昏暗的烛光笼在他身上,将他的绯衣照的如同鲜血染红的,他脸颊也白,白得叫人心惊,更像是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他语气淡淡:“是我说的,可我是骗你的啊。”他慢慢拔出腰间的大刀,视线逼迫墙角的邱贵,在他浑身泛起恐惧的颤抖中,将刀挥下。
一声惨叫划破寂静的深处。
清辞垂下眼,一滴泪水从眼眶滑落,等卫昭出来后,她轻声道:“邱贵死了。”
卫昭道:“是,他已经死了。”
清辞沉默了片刻,她的视线一直落在卫昭身上,见他面容坦荡,思索片刻,才问他:“他只是一个小太监”哪里会有那么大的权利呢。
卫昭静了片刻,看向清辞。
清辞面无表情站着,除了方才擦干的那滴泪,再也没有其他的情绪了。他心里隐隐知道,阿姐应该是猜出他隐瞒了一些事情。
“可他也参与了。”
“我知道。”
“如果杀了他,能让你的心里好受,哪怕欺骗你、隐瞒事实,我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阿姐,过去对你来说,是痛苦,我不想你每次回忆起来,只有痛苦。”
如果仇恨没能解决,每一次回忆,都是将伤口硬生生撕开,每次都要承受着比过去要痛苦百倍的伤,以及无法挽救的无能为力的挫败。
倘若能将这件事情解决。
伤口才能慢慢长好,再回想,才不至于二次受到伤害。
清辞搓了搓手,朝着卫昭露了一个敷衍的笑:“你说的,我都知道。”
随后,她不顾卫昭的反应,朝着牢外走去。
卫昭快步追上:“阿姐!”
清辞扶开他的手,冷声道:“卫昭,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我想听的是事实。如果我在你心里那么脆弱的话,你干脆所有的事情都不必告诉我了。”
清辞快步离开。
卫昭站在原处愣了好一会儿,匆忙追上去。
马车已经不见了,牢外空荡荡的。一阵冷风吹过,吹起他眼底略显狂躁的迷茫。
清辞一路回了府里,人有些没精神,只交代了将院门关上,谁也不许放进来的话,就躲进屋里。
她早就察觉到了邱贵嘴中的谎话。她想知道的是事情的真相,哪怕背后那人权利过大,叫她无法抗衡,她也想知道事情发展的经过到底是什么。
可卫昭却隐瞒了。
他的本意是好的,是怕她受到伤害,索性将罪责全部推到邱贵的身上,叫清辞以为她的仇报了,她可以放下过去了。
可他这样的想法,把清辞想得过于脆弱。
清辞并不是瓷娃娃。
累不得,伤不得。
相反,她觉得自己足够坚强,足够坚强到去知道当年发生的一切。说句实话,她其实早就放下了,足足有几年的时间叫她为了家人的逝世难过哭泣,她泪水流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