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当日出门了,公文没看完,下值的时候将章带了回去(很多人就是这般做的)继续做事,根本没有想到能惹出这么大的事情出来。
于是京都再次掀起了一股官员规范以及如何规避内部贪赃枉法。
这一股风刮起来,还真斩掉了不少人的人头。京兆府尹因为失误,被贬职,然后还遭到了不少的落井下石,折青倒是也没有重罚他,给了个同级的地方官员,让他历练去了。
这个人,大毛病没有,也勤恳,十年来为国为民没有停过,但是在朝廷里做事情,他这般不不小心,迟早出事情,不如再去历练几年。
京兆府尹看见调令,感恩的在家里跪下,然后朝着皇宫的方向跪了下去,磕下了响头,引起了不少人的羡慕。
——有时候不怕被贬,就怕不被主子记得。
京兆府尹走的当日,听闻儿子就被送去了乡下,没有跟着上任。
一招被儿坑,儿子不再要。
七月的时候,折青已经将此事引发出来的细节基本理清,交与了后面的人做,然后提出议题,看能不能将御史台和都察院合并,两者一起成立新的部门出来,组成检察院。
这算是一个大的改革提议了,需要不断的去试验,估计到过年的时候,才能做出缓缓做出决定来。
在这半个月里,折青几乎一天只睡五个小时。宗童被放了出来,还是按照之前那般,守在陛下的身边,陛下要什么,他第一时间去办。
折青刚开始有些小尴尬,但是太忙了,她根本没有时间尴尬,每天忙的倒床就睡,等到忙过了这阵子,再看宗童,就发现他越发的沉默了。
折青就叹气。
她开始认真思考跟宗童的关系了。
于她而言,这十年来,因为隐卫跟皇室的特殊关系,她已经将宗童彻底当成了自己的人,彻彻底底是自己的那种,她也没想过让宗童有一天离开自己。
她会拒绝从沈离秦宽莫启等人的怀里掏钱袋子,拒绝从他们腰间拿水壶,但是她不会拒绝宗童的。
如今想来,可能是觉得宗童就是自己的人,从自己的身上掏钱袋子很自然?
女皇陛下就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渣,暴露出了奴隶主的本性。
有些事情细思极恐,她这般想那般想,还想到了更加心虚的事情。
——她有想过秦宽等人以后娶媳生子,但是她没有想过宗童啊!
她已经默认宗童无家无室了。
如此静下来,就会发现,她对宗童其实挺不公平的,即便是杀手,她改革了杀手组织制度,但是怎么就没有想过改变杀手头子的念头呢?
奴隶头子就问杀手头子,“你想过将来出去娶媳生子吗?”
宗童唰的一下子拔出刀,跪下:“陛下,臣若娶媳生子,当自斩头颅!”
奴隶头子就被杀手头子吓住了,叹气摆手道:“将刀收回去吧,别动不动就死。”
然后纠结来纠结去,她发现自己好像还真离不开宗童,他实在太顺手了——重要的话说好几遍!
她每天白日里在朝堂跟众大臣们说话,说的嗓子疼,回来就不喜欢说话,可是你想吩咐人做点事情,你总要说话吧。
折青上辈子的毛病还在。她某些时候有些懒得随意。
比如说热,你想让人家扇扇风,她就嫌说这一句话累,宁愿自己热着睡去也不愿意说话动弹(就跟她上辈子再热累起来也不愿意翻身去找空调遥控器一般),久而久之,小宫女们以为陛下不喜欢有人去扇风(确实不喜欢)。
可是热啊,这时候,就是宗童最好使了。
他是隐卫,时刻跟着她,就像影子一般,她一出汗,眉头一皱,他就拿着扇子来了,不需要她允许,不需要她说话。
折青睡在床上想的,想着想着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突然想起自己为什么会对宗童的身子碰触的很自然了。
十年前,他进入内殿后,便也能上她的床了,因为她让工部的人给自己做了个床上小桌子,晚上就喜欢抱着一堆折子去床上躺着批改奏折,要什么就让宗童拿,宗童晚上就是个跑腿小杂役。
但是,跑腿小杂役可以去床上送东西。
一来二去的,折青就适应了。
床是一个人最私密的地方,他早就爬上了床。
哎——烦哦。
身上突然凉风阵阵,女皇陛下知道这是宗童来扇风了,便彻底舒服的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临睡前,还觉得自己是个奴隶主,狠狠压榨了小长工。
……
七月,万物都像是烤热了似的,巫铃走在去丝州的路上。
七月十四的时候,她停下来,给当年在丝州案里死去的姐妹们烧香,尤其是她当年伺候的主子小巫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