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若好奇,循着声音往东面的巷道瞧去。几个奔跑着的小小身影由远及近,慢慢被拉长,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和骂喊声。
“他娘的,这小贱蹄可真能作,害咱们兄弟这一顿好跑!”
“呼!可累死老子了”带头排在最前面那个喘着粗气骂咧咧的,“叫你跑,我看你能跑到哪去!”
身形越来越清楚了,五个身着土色短褂的家仆七扭八歪的倒腾着腿。
见状,凌若觉得好笑。
富人家请的长工质量着实不咋地,才跑几步就喘成这副鬼样子,平日肯定没怎么做过重活。
尤其是后面跟着的四个瘦猴儿,等会要是交起手来,一打一个趴。
“吃里扒外的东西,(呼哧——呼哧——)赶紧跟我们回去,好好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相好都交代明白咯,要不就等着被老爷派人打死你!”
还没来到跟前,那家仆速度已经慢了下来,放弃用跑的,停在原地,双手搭在膝盖上,屈身喘着粗气。
不忘喊骂。
女人下意识的蹬着腿退了几步,想起眼前还站着位散发杀气的俊逸男子,又撞起几分胆魄。
她慢慢起身,小心翼翼的躲在罗肆至身后,留出小半张脸,横道
“不回,回去也是被打死,傻子才回去!”
一边说着,一边拉拽着罗肆至的袖子。
这小动作被凌若看到,心里很是不爽。可不爽有什么用,那人根本看不到她。
“你是什么人!”
站在最前面的家仆这才注意到眼前还有一个大活人,还是个看上去十分俊俏的男人。
不过这衣服,颜色太过单调,一身黑、纹饰闻所未闻,腰间未见珠玉丝绦,估计出身一般。
想到这里,家仆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喝!这就搭上了?还是说这人是其中一个养在外头的小相好?”
家仆斜着眼四下打量,始终是一副让人生厌的猥琐面容。
罗肆至冷眼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呸!”女人朝着站在最前面的家仆啐了一口,“谁吃里扒外,你最吃里扒外!忘恩负义的东西,以前在府上,无论是银钱还是奴家这身子,亏待过你?”
听她说的露骨,为首家仆立即上前捂住她的嘴,可根本来不及,刚追上来的几只年轻瘦猴儿正好听了个全程,皆露出目瞪口呆之色。
“你们别听那疯女人瞎说。”家仆明显底气不足,声音有些颤抖。
“噗,有意思极了。”凌若干脆靠在墙根,双手抱怀在一旁看热闹,本想再听些后续,却是被罗肆至一把拽走。
疯女人眼看靠山欲离,自然是不愿,伸手想要拉拽,结果还没有碰到就像被雷劈了一般,瞪眼愣在原地,身子止不住的抖,头发像是被炸开一般,变得更蓬乱了。
“也不知道那人下场会如何?”凌若踏着欢快的步伐,问出这句话。
“夫人当真是关心?”
不是拆穿,胜似拆穿。凌若勾起嘴唇瞄了他一眼,没说话,继续往前走。
等走完一条街,凌若后知后觉的抱怨着,“哎呀,我这是什么记性!才想起来刚才那女人是谁,之前我们见过!”
罗肆至一把抽走少女捶打自己脑袋的双手,顺势揉了几下。
“是谁呢?”
忽然温柔的语气让她有些难以适应,毕竟不久前他还对着疯女人冷眼旁观。
凌若有些害羞的揉着额头,“子月,冯家老爷子的第十一房,不过没明媒正娶,说是家里的正妻和她有过节,死活没让过门,冯老爷子没办法,就将她安置在秀安街了。
她以前常去云海楼买衣服,的确不算是个安分的人。”
关于上房揭瓦偷瞄云海澜和子月的那档子事,她没说。毕竟是偷窥听得,不是多么光彩。
只是没想到子月容颜姣好体段婀娜,竟然沦落至此,真是让人唏嘘。
三走两走的,一处焦黑的门楼出现在视野,摇摇欲坠的立在街道深处。
“应该就是那里。”
被烧得已经看不出原貌,露在外面的窗棂酥脆如渣,一碰就碎。
看云海楼的废墟,可想当日火势有多大,但如此熊熊大火,竟没有蔓延出去。
打眼瞧向四周房舍、商铺,完好无损,一概没有受到影响。
等等,怎么还有个商铺?!记忆里整条街做生意的只有云海楼一家,怎么又多了个商铺?
而且也是个成衣店。
凌若不由感慨,云氏那一家子选个僻静地方做生意,没想到成了秀安街的风向。
出于好奇,凌若朝着旁边的门脸瞄了一眼,恰好对上一双眼。
与此同时,脑海中有无数个画面闪过,凌若当即定在原地。
“夫人?”
唤了一声没有反应,罗肆至不由警惕起来。可方圆十里静寂如斯,别说不具一丝杀气,连人气都稀薄得很。